这场年宴于凌九来说,分外古怪,他时不时就能感受到对面刺来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凌九很熟悉,他明白接来下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
宴会过了一半,由教主赐酒之后,歌舞不停。
颐莲最后还是没有上场,那件衣服烂了,他从自己院里选了个能歌善舞的姑娘出来替演。
凌九看着面前热闹的场景,脑子里总是去想孤苦伶仃的花芜姬,他刚回到凌花教时就给花芜姬去了一封信,不知她收到没有,他没法留地址,所以花芜姬收到了也不能给他回信。凌九几次想给花芜姬寄点东西,可碍于李九家中贫寒的缘故,实在送不出什么。
他总不能给花芜姬送一篮子鸡蛋过去,路上肯定会破。
凌九想见花芜姬了。
他不仅想松花蛋,还想起了抱住女子腰肢的感觉——那样纤细、那样柔软、那样温热可爱。
虽然抱的时候紧张万分,可事后回想起来,凌九又开始渴望了。
可惜今天才是三十,过完十五的擂台他还须完成磨刀礼,恐怕赶回绥城已是二月时节。
走之前已经杀了马贺,可凌九总觉得花芜姬会遭人欺负。三护法不在她身边,花宅里的人都回去过年了,没有人护着她,她那般软弱的性格,偏生又生得好看,简直是暴露在刀海上的一颗松花蛋,随时都会被刺得四分五裂。
想着花芜姬,整场宴会凌九都没怎么在意。
芜姬……能一个人活过这个冬天吗。
凌九忧心忡忡,巴望着正月十五快些过去。
……
散了席,凌九跟着两位哥哥回去,他余光瞥见了一抹黑影,遂在三堂门外停下了脚步。
“小九,怎么不走了?”堂主回头问他。
“属下有些私事。”
“这么晚了你还有啥事,”副堂主拉他,“明天再说吧。”
三堂主偏了偏头,察觉到什么之后,搭上了副堂主的肩膀,“记得早点回来,磨刀礼才是大事。”
“是。”凌九抱拳,明白这个道理,在磨刀礼之前他绝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多余的伤。
他抬步朝三堂附近的竹林走去,这是给新弟子练轻功的地方,现下已过子时,除了地上斑驳的月影,再无它物。
凌九走至中央,将将站定,一道细微的疾风便从他后颈刺来,他稍一侧步,细风擦边而过,在月光下闪出一道银光,约莫是银针一类。
竹上的窄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继而风口稍一阻塞,有人从上方落到了凌九身后。
“乙级以上,禁止内斗。”凌九转身,不出所料地见到了厉琰非。
月光下的男人犹如披了一层冷霜,他落地之后起身,直直地望向凌九,“子时已过,我会在杀了你之后,在你身下建一座擂台。”
初一到十五的擂台赛上,是不论死活的。
凌九皱眉,“你现在就算杀了我,银花堂的名额也不是你的,何必白费力气。”
厉琰非没有废话,他右手从刀鞘上隔空擦过,霎时利剑出鞘,直逼凌九面门。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只是单纯不想让凌九活着而已。
剑光寒寒,凌九连连后退几步避其锋芒。今日前往的是教主殿,他身上并没有带任何兵器。
凌九手无寸铁,厉琰非的招式愈发凌厉,带着浓郁的杀气,势必要赶在被人发现之前,解决掉这个碍眼的存在。
长剑从头顶扫过,凌九矮身一躲,背后的翠竹被削去大半,眼见剑光又闪,他当机立断捡起被削下的竹子防身。
打斗之中,竹子上端一簇簇枯黄的竹叶扰人视线,厉琰非不耐地轻啧一声,一边不断削减其枝叶,一边眯起眼透过叶间的缝隙仔细观察凌九的动作。
手上的翠竹韧性十足,剑刃一旦砍上,竹竿便颤颤地往外弹,除了一些枝叶被刮掉,主体倒是毫发无损。
过长的竹竿让厉琰非无法靠近凌九,他旋即转身,踏上了边上的长竹,从斜上方朝凌九刺去。
凌九双脚微移,手腕猛烈一抖,带动竹竿如长绳一样缠上了厉琰非的剑刃,再一抽手,直接将剑挑出数丈之外。
棍破风响,他单手执竹,竹尖抵在了厉琰非右胸。
“术有所长,你不是我的对手。”
九堂擅长伪装卧底,而三堂专门培养陆路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