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严寒,除夕的早上,天空灰蒙一片,洋洋洒洒地飘着绒雪。()
凌九跪在殿内。自他通报之后,殿门就由内打开。
进入之后,四周无人,他不敢造次,跪在了大殿中央。
教主殿的装潢奢华精致,栋梁贴金,四处帷幔,穹顶上是一只盘旋怒目的金蛟,地上是四凶兽的图纹。
凌九跪在青龙白虎玄龟朱雀的中间,正上方便是金蛟的血盆大口。
风吹珠帘响,他隐约听到了帘动的声音,却没有听见一丝脚步。
踏雪无痕?
凌九眼神一凛,恭敬地将头垂得更低。
不消片刻,一抹红色的裙摆从前方曳地而出,凌九低着头,只能看见裙摆上金线刺的梅花。
晚上有除夕宴,这应该是为了宴席准备的衣裳。
“抬头。”
在女子落座之后,凌九听见了一声微哑的低声,那声音不似花芜姬的清媚透彻、如山泉淌石;教主的声音更像是稀薄的红豆沙,喝起来甘甜醇厚,带着点点豆沙的质感。
是位风韵诱人的成熟美妇。
凌九依言抬头,继而瞳孔猛地一缩。
座上的女子着红底金梅刺绣的长裙,头上配赤金玛瑙饰,那张脸上半部分戴着半张面具,下半部分被她用小巧的紫檀折扇挡着。
让凌九震惊的不是教主穿得红红火火十分喜庆,而是她半露的肩膀上,刺着的凌花花绣。
凌花教的教徒每每晋升便加刺一朵花绣,可与他们而言,花绣最多覆满后背,唯有教主的花绣能从后背蔓延至前胸。
凌九从前只是听说,如今亲眼一见,有种说不出的震撼之感。
这就是凌花教的最强高手,这就是凌花教的教主。
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愈发紧张起来。自背后刺下第一朵凌花起,他便发誓要永远效忠于教主,近二十年来,不论吃饭穿衣,无一不感念凌花教的养育之恩。
凌九从没有刺杀教主的想法,他打心底里感谢教主撑起了这个凌花教,给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支起一个家。
下面的凌九兀自激动难言着,坐在上面的花芜姬抚着额头沉默。
刚才听见通报的声音时,她就暗道不好,看完凌九的正脸后就更加不好了。
许清风必然是一早知道的,他没有极力劝阻自己,想来李九不是什么碰不得人物,于是花芜姬便放心大胆地同人卿卿我我。
女子面无表情的脸蛋之下,藏了太多的疑问。
为什么三堂会抢了九堂的活计,为什么会派一个女人都不敢看的呆子去做卧底,为什么这种呆子会是今年的第一优秀堂部里的第一优秀杀手,为什么银花堂的候选人已经成了这种水平,难不成她的朝代要结束了么。
花芜姬有太多的为什么无法出口。她回想起来,许清风似乎已经看了自己很久的笑话了。
一种被人戏弄的愤怒油然而生,以至于她对凌九的那点兴致烟消云散。
竟敢玩弄她至此。
至于这个凌九,花芜姬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银花堂候选名额的,但是在她看来,凌九根本没有升入银花堂的资格。
如果小兰仙是别的门派的奸细,凌九恐怕早就背叛了凌花教。
这样的人,不杀恐成大患。
女子的眸色冷了下去,她合起了扇子,偏了偏头,“把衣服脱了。”
按叛逃罪惩治,她要亲手撕下凌九背后的凌花花绣,免得抬尸人还把他葬在凌花教内。
凌九愣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教主的某些癖好,可……不,只是脱衣服而已,未必真到了那一步。
在教主面前脱衣服,不似睡觉时的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