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送走外客,秦月张罗着收拾好东西,再回闺房去看姐姐。
秦雪仍在生闷气,拆下簪环,披散头发,面容看上去稚幼许多。
秦月悄悄走近,撩起纱帐,却想,姐姐其实也还小,她当初在这么大的时候也想不通,哪能要求姐姐看透,这年纪,最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秦月唤了她一声,秦雪回过神来,见妹妹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支簪子,也不知自己是要做什么,恍然片刻。
秦月在她身后坐下,拿起一把木梳,说:“姐姐,我给你梳头吧。”
姐妹俩一边互相梳发,一边交心说话。
秦月问:“姐姐,你先前都没与我说过你早就与席天禄相识。”
秦雪面红耳赤,啐道:“说他作什么?无非就是个登徒浪子。”
秦月端详她模样,却说:“我先前也听说过他的事,他为人风流是风流,却不算那等出格的好色之徒……”
还没说完,秦雪打断她的话:“你不是也讨厌他吗?怎么还为他说起好话来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秦月仿佛实事求是地说,“姐姐,你若有心于他,不必介意我。想嫁他就嫁吧。”
她从后面抱住姐姐,侧头靠在姐姐的肩膀上:“我这辈子能见到你好好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了。我希望你能平安顺遂,身体健康,有夫有子,长命百岁。”
秦雪心生疑惑,她问:“你小小年纪,怎么有时候说起话来,却像看破红尘要出家一样?说起嫁人来也不害臊。”
秦月平淡地说:“人伦嫁娶是世间平常事,有什么好害臊的?姐姐,你若喜欢去做就是了。”
秦雪踟蹰了片刻,轻声说:“只怕我以后会后悔……”
秦月阖上双目,眼前便浮现出萧叡的身影,他在光线幽暗的榻上,光自天顶缺瓦的窟窿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俩。
秦月说:“左右将来嫁不嫁、娶不娶,以后都会后悔吧。趁他如今正年轻、颜色好,与他欢好一场也不亏。”
“若是以后你不喜欢他了,就与他和离,别学那些女子傻乎乎的三贞九烈,总有办法把日子过下去的。”
姐姐的肩膀抖了一抖,秦月意识到自己失言。
秦雪已转过头,震惊地盯住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秦月脸也不红一下,开玩笑说:“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秦雪板起脸说:“你以后可得少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秦月喏喏称是。
但这席大官人明目张胆求娶秦家姐妹的姐姐一事传出来,却是叫许多男子打退堂鼓,秦雪自己也不觉得可惜,私下与她说:“只是这样就被吓退堂鼓,这种男子,纵是我嫁给他,他也没有保护妻儿的胆量。与其嫁这种人,不如不嫁。”
秦月深以为然。
姓席的不死心,又找上她。
实乃狭路相逢。
秦月理也不想理他,让车夫赶马加快,席天禄却策马追上来,在外面隔着帘子跟她说话:“我几次拜访你家,就觉得你们的养父母颇为奇怪。回去以后我好生调查了一番,发现了不一般的东西。”
故弄什么玄虚?秦月不由地心思烦躁,再听席天禄说:“上回拦我马车的那个郎君是谁你知道吗?”
秦月再忍耐不住,让人停下马车,揭起帘子,不豫地盯住席天禄:“你都知道些什么?”
被她用这样阴沉可怖的眼神望着,不像个及笄的小姑娘,倒像是个身居高位的当权之人。席天禄心想,她姐姐都温柔单纯,怎会生出这样古怪的妹妹?
07
席天禄一一道来。
“上回帮你们拦车那个郎君怕是皇室之人,他留了人在城中,一直在打探你们的消息。”
秦月挑了挑眉,席天禄是有几分本事啊。不过萧叡不是皇室之人,他正是当朝的七皇子。
她要听听席天禄都知道了些什么,不作发言,继续听他说:
“可我没想到,竟然还发现你们俩的养父母与他有所联系。”
“你就不觉得你的养父母很奇怪吗?他们揣着一笔豪金来到此地,却全无经商的本事,径直就要去收养你。”
“几月前,他们提起自己老家,我就派人去他们老家探查,你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