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一个看着是小学生的小姑娘从她身后探头,声音清脆还带着一丝丝焦急,“可是我想住楼房!我们同学都住在楼房,他们听讲我们家没有电梯,都不太看的起――呜呜!”
说还未说完,便被她老豆捂着嘴一把抱起来。
小姑娘不甘心地挣扎,两条小短腿在半空蹬啊蹬。
周围一些人露出”小学放寒假果然太早”的表情。
幺姨尴尬地笑了笑,搓搓手:“谢小姐已经很久不住李子巷,和陆家的少爷一样,怕是不太懂的我们一年四季住在这里的人的复杂情况……夏季又热又臭,冬季家家户户都有生冻疮的,恨得牙痒痒,但要是搬出去,也确实舍不得。”
幺姨说。
“纵使贱命一条,我们的根在李子巷,离了,也许活不了。”
此话一出,周围有瞬间的沉默。
举着打火机很激动的医生也不再满脸愤慨,取而代之反而有一些真情实感的悲痛失落――
他们何尝不知,李子巷是贫穷、低下的代名词,活在这里的人们被当做社会的底层,人群中的蝼蚁……
但凡他们离开这里有一丝活路,谁又不想走呢?
“你们不会懂的,”人群中有人的声音响起,缓慢得几乎要被吹散在风雪中。“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少爷和小姐。”
谢云到底是个女人。
女人便是感性胜过理性的动物。
眼下看着这悲切气氛,她为数不多熟悉的人们都是一脸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她心中不忍心,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唇瓣动了动,正欲妥协,说那我们就坚持不拆便是。
然而就在这时。
“那也未必真的不懂。”
陆家三少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她有些惊讶回过头望向他,便看见陆家三少缓缓摘了手套,搓了搓苍白得近乎于透明的指尖,他捏着手套。
谢云有些茫然地想,原来陆容也挺白的。
……和阿鸾有点像来着。
“在座诸位大约都只知道,我陆家一门三子,全部都是陆坤养在外名不正、言不顺小妈所生,但你们有所不知,实则其实陆家是有嫡子正式继承人的。”
只听见陆家三少缓缓道,语气平静,像是在讲别人家的八卦故事。
“当年陆夫人病重,偶然得知我父亲在外养了女人还有几个儿子,气愤之下病情加重撒手离世,留下幼子与陪嫁来的女佣……当时我这阿弟才四五岁,却已知人事,小小的小屁孩仇恨却很大,怨恨起阿爸也毫不含糊,同那女佣一块儿头也不回离开了陆家,来到李子巷。”
“这一来便是十三年,他在李子巷长大,这些年与家中关系稍缓,却宁愿在外打工吃糠,也不愿低头回家……阿爸当年便是知道,李子巷改造的时候必然会被说陆家不知人间疾苦,干脆一早便把这项工程交给我这从小在李子巷中长大的小阿弟,相信他一定会妥善、贴心与你们同心协力、皆大欢喜。”
“所以别再说什么我们不懂你们啦,我是不懂,但这项目未来的实际负责人,可真是懂得很的。”
陆容说着微微眯起眼,忽然抬起头。
那目光越过了谢云的肩膀,看向她的身后某一处。
“对不对你倒是说句话,阿鸾……火烧屁股似的叫你回来,是叫你来看热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