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瑞,你这是吃醋了吗?我封了赫连斐,你心里不舒服了?”
严徽脸颊发热,一时喏喏:“我和赫连少侍都是陛下的侍君,入宫就是为了侍奉陛下。赫连少侍获封,因为他将陛下侍奉得好,让陛下舒心了。而只要陛下高兴了,臣便也高兴了。”
侍君者,当以女帝喜怒为标,而将个人感受放置脑后。这是入宫前受训时,负责教导宫规的内侍三番五次叮嘱的。
这不仅仅只是一条刻板的宫规,更是一条抒解之法。接受了这个想法,面临失宠时,感受会略好一些。
“我不喜欢身边的人千篇一律。”长孙婧道,“每个人在这世上,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一份才好。不过你并没有体会过温婉柔顺的女子的好,又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
严徽脱口而出:“陛下也未曾见过大海,却知道海比宫中的湖更辽阔壮丽,不是吗?”
长孙婧怔了一下,继而扬起愉悦的笑意。
“子瑞虽然于男女之事上没什么经验,可是很是知道如何讨一个女子的欢心呢。”
严徽依旧低垂着头,忠诚温顺,“臣只是说了心里话,并未有意阿谀谄媚。”
“是啊。”长孙婧轻叹,“你总是这么耿直。被你取悦之人,也高兴得更真切几分。”
她向窗外。
“子瑞,你随我去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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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婧没有坐肩舆,而是步行出了枢正殿,沿着夹道向西而去。
严徽亦步亦趋地走在长孙婧身后,其余内侍都远远在后面跟着。
外庭的东西两处都是各部官署所在地,屋舍井然,庭院方正,不少古树已有百年树龄,参天耸立。
今日又是沐休,官员们没有来上班。各处门窗紧闭,肃穆寂静,更衬得长孙婧和严徽像是在独处。
长孙婧步伐不快,语速也缓慢稳重。
“自古以来,世道始终以男子为尊。若男子实在不行,才有了女子上位暂代职责的情形。比如皇祖母英宗女帝,比如我。世人依旧认为女子无知、无能,不堪大用,留守在后宅里最好。”
“那是世人的误解,陛下。”严徽道,“以臣之间,女子和男子一样,有愚钝的,也有聪慧的,有怯懦的,也有胆识过人的。男女各司其职,但并不表示女子就不如男子。”
长孙婧显然很高兴,“可惜女子确实体弱无力,逃不掉被男子豢养在后宅里的命运。”
严徽知道自己该顺着女帝的话,附和几句,却又忍不住道:“可是,陛下,民间的女子大多也都需要外出务工,唯有富户权贵的女眷才安养在后宅中,不用经受外面的风雨。平民女子因劳作太辛苦,往往还盼着夫君争气,可以将自己养在家中呢。”
被人辩驳了,长孙婧反而露出兴味的笑。
“这么说,好像女子天生就不争气,好逸恶劳,目光短浅,甘愿依附男子。”
严徽愣了一下。
从长孙婧的表情上一向难看出她的喜怒。但是严徽直觉她并没什么不高兴,反而很乐意和他辩论。
“请恕臣斗胆直言,陛下。”严徽道,“臣的意思并不是陛下所想的那样。”
“哦?”长孙婧兴趣更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