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柔情缱绻地叮嘱自己的生活,转头就给表弟进了位分。
这就是帝王的恩宠。
严徽紧咬着牙关,才憋住喉中那一股苦酸交杂的意味。
朱九青见严徽脸色实在不好,忙宽慰道:“赫连少侍是最先侍寝的那一个,又是陛下的表弟。陛下若想给少侍们提一下位分,最先封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严徽已迅速调整了过来,摆手道:“先赶紧准备一份厚礼,我得亲自去道贺。我带进宫的甲等的金珠,取一盒来,再清点一些宫缎……”
朱九青利索地往库房跑去。
“郎君,”陈三良服侍严徽更衣,“您为陛下绘图,已有七八日了,可有什么打算?”
严徽虽然心中烦躁,但是知道陈三良是自己在宫中为数不多可以商议心事的人。
“三良,我一直没有瞒你。我的最终目标,并不在后宫。”
“奴知道,郎君是想能在朝堂上施展手脚。”
“不仅于此。”严徽道,“我并不想永远留在后宫里。若有机会,我必然会出宫去。”
陈三良思索片刻,问:“郎君是觉得,您如今入了枢正殿做事,已上了那条路,不想再掺和进后宫争宠之中了?”
严徽以不答代替了回答。
陈三良道:“郎君恕奴斗胆。奴觉得郎君有些过于乐观,将后宫这一阵地放弃得太早了。若您没有得到陛下绝对的宠爱和纵容,要想出宫做官,恐怕不容易。柳相君也是先深得陛下宠爱和信任,才代掌朝政的。”
严徽摇头,“我还不至于野心昭昭,一步登天,直接代掌朝政。”
“郎君既然有所谋,为何不谋大一些?”陈三良反问,“郎君可知,即便侍君出宫做官,其实也免不了被同僚暗中排挤的。郎君既然都已入了宫,说难听些,已趟了浑水,那要做官,就要做个大官才划算。”>>
严徽对着镜子系着腰带,望着镜中人凝重的脸色。
他的口中,还留着枣梨膏的甜香。
哪怕在一刻钟前,陈三良对严徽说这番话,他估计都听不进去的。
枢正殿的日子平静祥和,女帝的睡颜纯真无暇。她注视着自己,听自己说故事时的模样,专注中带着好奇,总让他心跳失控。
如果她不是一个帝王就好了。
可惜她正是。不仅是,她还有偌大一个后宫。
她有中宫东君,有青梅竹马的侍君,还有各式各样青春俊美的少侍。她将来还会不断地拥有年轻漂亮的男人。
那些男人们也都看过她的睡颜,也都被她温柔地凝视过。
严徽不喜欢争宠,他觉得那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他对女帝有渴望,更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她。
可冷静下来一想。是的,他如今得到的一切,都依赖于女帝对他的宠爱,甚至是,对这张脸的迷恋。
去墨阁也好,进枢正殿点也罢,都是女帝兴之所至。
长孙婧或许看到了自己的才华,可是她拥有满朝文武,还有源源不断的才子通过科举之路来到她的身边。自己的才学或许并没有让她太惊艳。
所以,如果自己不进一步固宠,谁能保证眼前这份殊荣能持续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