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甩了甩手腕,这才发现自己写的语气有点过于严厉了,于是连忙开始补救:
【……
抱歉,刚才情不自禁地就说教起来了……希望你不会感到不适。
其实,我认为,人类的一生,在某种意义上是驯服自己的一生。我是支持“性本恶”理论的,只有不断的教育、不断的成长,我们才能变得更加“文明”、更加“体面”,而不是展现出人类身体当中最原始的兽性。
所以,觉得自己似乎什么也不是、觉得自己无能、觉得自己是丑陋的……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有许多人,究其一生,也没能成为他想象中“文明”、“体面”的人。我也是这样。
最后,五百円已附在信封当中。您的好意我收下了,我会去好好品尝一次茶泡饭的;不过,也希望你能多品味一次茶泡饭。
传胪
敬上】
写完最后一句,我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希望敦君看到这封信不会觉得太冒犯……信里的确有太多说教的内容了,我通读一遍都觉得有点厌烦自己……也希望这孩子拿到五百円(和我附加的五千円)之后真能好好吃一顿茶泡饭去。
我把钞票和信纸一起封入信封,用胶水糊上,随手抽出了下一封信:
【传胪老师敬启:
近日可还适应横滨的生活?衣食住行可都还好?这样开头或许有些冒犯,但在下的确找不到更好的开头了,乱步也不太喜欢其他的开头。
不知您可还记得,在下曾经给您写过信,亦收到过您的回信。想必以您的聪慧,也能够从这简短的开头当中推断出在下的身份……抱歉,这样说话实在不甚礼貌,或许还有些尴尬,但这的确是一位笔力不济的中年男人的极限了。
请容许在下进行自我介绍: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社长,曾经被人称为“银狼”,在之前和您的通信当中,也一直在使用这个笔名。先前对于您的身份多有妄测,若冒犯到您,还望您不要介意。
以及,在下虽不能保证,但只要iic仍是横滨秩序的守护者,武装侦探社便永远不会站在它的对立面。
唐突说了这些,也不知会不会引起您的困扰。实际上,在下在会谈上听到让您通过写作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时,心中的确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心中气愤难平,也是因为乱步的怂恿,所以才写
下了这种大言不惭、胡言乱语的话来。
……不知如何收尾,便像第一次去信那般,祝您不动如松。
另,老师也问候您。
敬具
银狼福泽谕吉】
我神色复杂地看完了这封信。
哎呀……这可是……
怎么说呢,这可真是不好意思。
我的确只和福泽谕吉阁下见过一次面,那次见面还形容危机、一片混乱,而且那时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便是“那些”他去信探讨过“育儿问题”的作家——想必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他也消化了很长一段时间吧。不论是出于乱步的鼓动、夏目老师的“逼迫”还是别的什么,能来这样一封信,真是相当不容易。
说起来,的确很久没有见到乱步了。离开之前,我还说了不会让他一直等待下去……
夏目老师应该也很担心我的安全。
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什么负心汉一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干脆立刻提笔写起回信:
【福泽谕吉阁下:
请允许我向您先表达无限的诚意和感谢。一直以来,无论是守护横滨,还是守护自己珍视之物,您都强大、坚定、不动如松,远比软弱而犹豫的我好的多。
关于之前的几次交流,也请允许我向您道歉:一直以来,我偶尔会因着自己的隐藏身份,窥探到身边的人们不为人知的一面,有时也因此窃喜……若您并不介意,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得到您的认可,我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我的感激和荣幸。
不知乱步是否也在您身边,如果没有同您一起阅读此信,还请务必转告他我深刻的歉意。不日,写完之后,我将抽时间登门拜访,希望您不要在意我的叨扰。
另,老师现在身在何处?何时能见他一面?
……】
我犹豫半晌,还是坦然地署名:
【……
敬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