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寺庙。”
玉清愕然,“和尚?可你明明——”
“俗家弟子,守戒,不剃度。”
“这……”她以茶润唇,委婉道:“我想,还是不必了。请个和尚也不费功夫,你平日里一定很忙,怎能为这点小事劳烦你?”
谢从善平静道:“我双目已眇,一个瞎子,除了念几句经文,平日里能忙什么?”
玉清呆住,不知如何应对。
于是换成谢从善占据主动,“公主想问,我为何要来毛遂自荐,可是另有目的。”
“……也不一定是怀疑你有目的。”
他低笑,“公主就当我有意攀附你、讨好你,这也没什么要紧的。”
“……”
“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我择日登门。”
“不是,你——”
玉清看着他站起来,转身,向外走去。他走的慢,不让他的随从搀扶,到了门槛处,眼看就要绊倒,不禁替他捏一把汗,“小心一点!”
谢从善停下,回头。那神色温柔的能令一院子的冬雪融化。
他轻轻道:“真的是许多年了……月儿。”
大楚和南夏交界处,有一地势险峻、不易通行的山脉。这里人烟罕至,最是隐居一生的好地方。
自回到锦州后,霍怀秀第二次来踩点。
青年立在云天薄雾和山峦之间,黑衣凛冽,如亘古不见明的夜色。
上辈子,商朝替他立的衣冠冢就在此处。旁边不到几百米的距离,有一座小木屋,竹篱笆围出小院子。
他旋身,回到木屋。
商朝坐在屋顶,季先生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
霍怀秀人回来了,也不与他们说话。事实上,离开京城后,他很少说话。一个时辰,一整天,只有沉默。
不多时,夕阳残光照亮大地,万物沐血。
他在这样鲜丽的颜色中,毫无征兆的,想起离京那日,急匆匆赶来见他,一根玉簪挽上发髻的少女。
她居然绾发了。
那时在崔然的医馆外撞见,她还是那样的理直气壮:“丈夫才买棺材,快死啦。”
其实并不讨厌她扎的两条辫子。
随着她小跑离开的背影,起起伏伏,充满生机。
他若不在,这样鲜活的生命,还能持续到几时?
闭上眼,耳边还是她的声音。
委屈的,压抑的,愤怒的,哀伤的。
“你好英俊啊!”
“而你……你欺负我。”
“咱们以后不会再见了,对不对?”
“……我不同情他。”
“霍怀秀,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