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承光帝抱着幼小的公主,同皇后闲话家常,谈及爱女的婚事。
本来昏昏欲睡的公主突然睁眼,口齿清晰:“我不要别人,我要谢家四哥哥。”
承光帝见她可爱的小脸神色坚决,像个小大人,故意逗她,“为什么?朕觉得,成国公的儿子也不错。”
公主急了,“四哥哥好看呀。”
承光帝哈哈大笑,转过头,看向皇后,“虽说来日方长,还早的很,但是谢从善——他倒真配的起。”
原本能成就一段天赐良缘。
可惜,过不几年,谢从善生母过世,他父亲执意将妾室扶正……再后来,谢从善瞎了。
身有残疾,再也不配为玉清公主的驸马。
从此,他不再来宫里,一度常住佛寺,远离京城。成年后,家里给他选的正妻是永定侯府的三姑娘柳曼柔——虽然貌美,却是个人尽皆知的病秧子。
若非继母所出的两名弟兄接连离奇去世,只怕他连今后袭爵的资格都不会有。
终究天意弄人。
玉嘉也想到了这些,叹息:“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玉清问:“什么例子?”
玉嘉忽然冷哼一声:“管不住男人的身子,抓不住男人的心,早晚会让人骑到头上,祸害子孙。若是他母亲在世,他的那双眼睛——”她沉默,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换作我,不能陪伴儿女长大,也绝不会留下隐患。”
天色渐晚。
送完玉嘉,回公主府的时候,夕阳西下,天地介于残阳微明和夜色四合之间,别有一种倦怠的温柔。
玉清从马车下来,又打了个呵欠,模糊的想,待会儿是先用膳,还是先去瞧瞧她的母猫和小猫……唔,要不要带着九条命?
总不能有了新欢,忘记旧爱。她是个长情的铲屎官。
走了几步,听身后吉祥道:“公主。”
玉清回头看她,顺着她略显古怪的视线,又看向侧前方——远离朱门、远离石狮子的另一边,停有一顶轿子。
轿子的主人正撩起帘子,昏暗暮色,落在他赤红的大氅上,像凝固了的暗沉血色。
他抬头。
一刹那,一轮回。
岁月回溯,温柔如旧日少年。
“你——”
玉清喃喃念了一个字,方才回神,忙移开视线。
记忆碎片串联,她想起来了,谢从善是郑国公嫡孙,是柳曼柔的丈夫,而柳曼柔,好像是和霍怀秀不清不楚的永定侯府的小姐?
错综复杂的关系,再好看,那也是不该亲近的人。
玉清站定,身处异世,牢记不能放飞自我。
于是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一会儿看他小厮,总之不看他本人。
等那人走近,她盯着他腰间一枚玉佩,开口:“谢公子有事寻我?天寒落雪,怎么不进里面等候?”
吉祥见公主微低着头,目光锁在谢家四爷的玉佩上,心里一声叹息。
若不是那么多人在,她很想提醒公主,旁人都有男女大防,四爷倒是不要紧的,公主大可以看个尽兴,就算把他的脸盯穿一个洞,他也不知道呀。
“谢公子……”那人斟酌这三个字,微微一笑:“你从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以前年纪小,都是孩子,怎能和现在比——进去说。”她转身。
吉祥忙道:“四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