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就有了他的这场大病。
商朝很快回来,捡起地上的伞,撑起一方晴空。
半晌无言。
霍怀秀道:“有话就说。”
商朝有话,可是不想说。他摇头。
霍怀秀对什么都兴致缺缺,自然不问。
商朝沉默一会儿,想了又想,终于开口:“我把她扔在外头。”
“那又怎样。”
“柳姑娘一直在轿子里咳嗽。”
“所以?”
“我以为你在意。”
柳曼柔少年时便享有大楚第一美人的盛名,后来,宫中几位公主听了这话不喜,好事之人见柳姑娘体弱多病、身若扶柳,便将称号改为大楚第一病美人。
从前,霍怀秀对人冷酷,对那少女却硬不下心肠,怎忍心让她雨中苦候。
如今……
他低下头,手指用力按压微弱的心跳。
不疼,毫无知觉。
曾经他以为至少有恨,今日才知,早已空无一物。
“商朝。”他说,“我若讨厌一个人,会希望他受尽折磨。我若憎恨一个人,会亲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商朝问:“你讨厌柳姑娘,还是憎恨她?”
雨声淅沥,霍怀秀的声音轻薄如烟:“我若对谁死心——”
从此生死不问,见一眼都是多余。
晚些时候,回到屋里,商朝忽然想起一事:“公主府遭飞贼了,我今早出去买烧饼,看到官兵贴出新告示。”
霍怀秀闲出了新的高度,在一边剪烛花。
商朝又说:“然后我去公主府晃了一圈,公主房里的窗全钉死了,也不知夏天怎么过。”
霍怀秀语气凉凉的:“她不会换间房住?”
脑海中浮起玉清公主的苹果脸、受惊一样的泪眼,他垂眸,看了看手背。牙印子浅了。
“她在干什么?”
话出口,一怔。
他才不想知道假公主在做什么,为何要问?真是闲出来的病。
商朝不疑有它,点点头,“看见了。在苦读医书,打算过几天去崔然的医馆。读了一会儿,又跟那只你差点杀了的狗讲人话。”
他清清喉咙,学小公主的口气:“‘不想那死疯子了,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迁怒一锅汤。崔先生好英俊好温柔啊啊’——”
“闭嘴。”
霍怀秀又心烦起来。
那个死丫头倒是和柳曼柔不同,不管被他吓上几次,过两天总像没事人一样,情绪一阵一阵的,上回眼看就要崩溃,今天又在少女情怀总是春。
健健康康,朝气蓬勃,圆润得像一只水煮汤圆,任你揉扁搓圆,一口咬下去总是无忧无虑的甜。
在见惯死亡和沉沉暮气的他心里,无异于刺骨之针。
那人……到底只是误闯此地的异世亡魂,还是演技超群的戏子?
他总会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