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开口:“我是认错……”
吉祥接话:“那就是,你出去道歉,服个软,驸马爷是男子汉大丈夫,不会与您计较。您瞧天色也晚了,待会儿奴婢在旁提醒,您就势留驸马爷过夜,大婚之日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岂不很好?”
“过、过夜?”玉清脸色有点僵,“我今年十六。”
吉祥认真道:“您也知道自己十六,不小了,玉嘉公主和您同岁出嫁,到您这年纪的时候,孩子都会叫娘了。”
玉清不吭声,心里打定主意,认错可以,留宿不行。
吉祥看着玉清,只当她的沉默是认可,终于松了口气。
她从十二岁起就在公主身边当差,十七岁就负责公主的起居,年满二十五,也从未考虑离开公主府,出去嫁人。
公主骄纵一些,高傲一些,可对亲近的人却十分的好,对她更是依赖。
她又怎能安心离开?
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公主却在庇护下长大,不会耍心机,不会辨别是非,天真的叫人发笑。
皇上在大婚前比照亲王规格造公主府,以示对公主的重视,可如今这府里几百号人,除了自小陪着公主的她,还有两个小太监多福、双喜,谁又是真的为公主着想?
尽是一帮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好事之辈。
吉祥替公主披上挡风的斗篷,竖起帽子,打量了下。白色的软毛绒边勾勒出圆圆的脸蛋,白中透粉,是少女最美好的容颜。
她说:“公主,见了驸马爷多笑笑。”
玉清点点头,乖乖随她出去。
听说,霍怀秀在前院花厅等候。
夜里风冷,多福和双喜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玉清走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玉阳公主说的话,长满蛆虫臭气熏天应该是假,可驸马既然是久经沙场的将军,那一定也是个不修边幅的大汉?
她在心里描绘驸马的形容。
黑,壮,粗糙,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有点凶。
花厅灯火通明。
玉清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名深色服饰的粗莽大汉,正背对她,于是深吸一口气:“驸马——”
大汉身子僵住,转头,“公主?”
一旁的吉祥脸色发白,扯了扯公主的袖子,示意她看向身后。
玉清见状,猜自己八成认错人,很有点尴尬,转身一看,花厅门口站着两人。
一人黑衣佩剑、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
另一人轻袍缓带,这么冷的天,竟然连一件披风都没穿,只一件朴素的白色长袍,人很瘦,却极好看。
即使形销骨立、容颜惨淡,可那人展现出的并非颓色,而是一种病态的精致,如同一座沉默的冰雕,华美易碎,却又过目难忘。
那般尖锐。
“公主贵人多忘事,竟连自己的夫君都认不出……”他轻声说,眉眼之间带上几许疲倦,几许厌烦,还有一抹深刻入骨的讽刺,“看清楚,我才是你指着鼻子骂过的贱民。如今可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