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母亲没有那么高的知名度,他的童年应该会比现在要快乐很多。
那些埋怨的心理让他越来越暴躁,以至于发展到在家见到郁婉就摔门离开的地步。
暑假开始的那一天,刑致远把他叫过去:“妈妈的朋友要拍一部电影,他们还缺一个小男孩的演员,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后天就跟他们去一趟溪市。”
“我不想拍电影。”
也不想成为郁婉那样的明星。
“这是命令,必须去。”刑致远难得用了严苛的语气,“去看看一部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你该学着了解妈妈工作的内容了。”
进入那座花园的时候,刑野并没有拿这次拍摄当回事。
他分到的角色戏份不重,台词也不复杂,他自认为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可当人站到镜头前,才发现一切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他什么都不会。
一会儿挡住了对戏演员的脸,一会儿台词说得像背课文,一会儿忘记了看镜头。
他小小的自尊与骄傲,都在那么多人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当导演通知他不必再演的时候,刑野只感觉身体里窜出一股猛烈的怒火。他脱掉剧组提供的那件外套,狠狠地摔到椅子上,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拍摄场地。
那座花园大得像迷宫。
刑野却一点也不害怕,他恨不得能就此消失在花园里,和那些嘲笑过他的人永生不再相见。他找到一座隐蔽的假山,敏捷地爬上去后,发现假山背面有一个狭窄的洞,便直接钻了进去。
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直至一道软糯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在哭吗?”
他用力擦掉眼泪:“没有。”
“你是来我家拍戏的演员吗?”
“不是。”
“哦,那你是来玩的吗?”
“不是。”
“……那你要和我玩吗?”
“不要!烦死了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小女孩撇撇嘴角:“好吧。”
她看起来小小的,个子也不高,慢吞吞地从假山上爬了下去。
世界总算安静了。
刑野长叹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酝酿新一轮眼泪,又听见“啪嗒啪嗒”的声响从外面传来。
小女孩去而复返,费劲地扒在洞口边缘,伸长手臂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偷偷从糖罐里拿出来的,你别哭啦,吃颗糖吧。”
一阵鸣笛声把刑野从记忆中唤回。
司机猛打方向盘,避让开一辆逆行的自行车。
裴初知顺着惯性往旁边倒了过来,然后毫无防备地靠在了刑野肩上,身上的香味也顺势飘进了他的呼吸里。
两人都有片刻的愣怔。
裴初知默默坐好,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我认为做艺人,不用和别人一模一样,你这种性格很特殊,但是也很有魅力,没必要改。”
尾音那几个字她说得小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刑野静了静,许久之后才说:“嗯,该改的早就改完了。”
·
深夜,月色如水流淌过窗沿。
裴初知坐在客厅里,回想起刑野那句“该改的早就改完了”,深感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她对刑野的第一印象,就是在电影院里看到他出演的那位少年拳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