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野喝水的动作一顿。
再看向她时,眸色稍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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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餐并没有持续太久,离开酒店时,时间也才刚过八点。
裴初知坐进车后座,看见刑野站在车外与段晏聊了几句。
她靠在椅背上,透过车窗打量刑野的侧影。
窗外流动的光影浅浅映照出他深邃的轮廓,男人不知在想什么,眉眼低垂,硬朗的下颌线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像一幅精心描绘的画卷。
少顷过后,刑野坐上车来。
前排司机问:“需要先送裴小姐回家吗?”
裴初知想起来时的路上,刑野提过他家离酒店不算太远,便回答说:“不用了,先送刑……”
话还没说完,刑野缓声开口:“嗯,先送她。”
司机当然选择听刑野的话,在前面路口调转车头,往裴初知家的方向开去。
裴初知不解地扭过头:“早点回家休息不好吗,我记得你明天早上有外地的通告?”
“没事。”
刑野也往后靠上椅背,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多陪你一会儿。”
车内视野暗淡,衬托得他低沉的嗓音愈发悦耳。
裴初知眨了下眼,唇角不知不觉地弯起,带着一点甜丝丝的笑意就浮现了出来。
她想起之前段晏说过的话,有些好奇:“为什么你爸爸,要托人专门提点我几句?难道他怕我万一跟你吵架,会在媒体面前说你坏话?”
“他觉得我脾气躁而已。”
刑野轻嘲。
裴初知心下了然。
如果说娱乐圈里谁最不可能艹人设,那么这个名额肯定非刑野莫属。
他在媒体面前表现出来是什么样,他本人在生活中就是什么样。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是那种温和友善的个性。
“我爸是个好脾气的人,而且也很圆滑,跟谁都不会当面翻脸。”刑野淡淡地为她解释,“所以他总希望我能收敛点,最好别再让他看见我又怼了谁的报道。”
裴初知想了一下:“我倒觉得你这样很好。”
刑野:“你真这么觉得?”
“真的。”她笑了起来,有光彩从眼底掠过,“虽然我不记得小时候你长什么样了,但你当时给我的印象还挺深的,你好像从小到大性格没怎么变,能保持自我不是挺好吗?”
刑野抬眸,语带迟疑:“我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
裴初知没想到他会把重点落在这里,只好回忆了一番:“有点委屈吧,但主要还是凶巴巴的,像动画片里的那种狼崽子。”
刑野无声地笑了笑。
其实他回头再看当年那一幕,记忆里的画面依旧清晰如昨。
他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如意。
同学都知道他母亲是大名鼎鼎的女演员,却没有因此对他多出几分友好,反而明里暗里找过他不少麻烦。
有一回下课时分,班上和他最不对付的那个男生,故意叫了一群隔壁班的同学过来,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他妈妈在电视里跟别的男人亲嘴,他爸爸戴绿帽子了!”
对于演员而言再正常不过的工作,在心怀恶意的小孩子眼里,却变成了一件肮脏不堪的事。
在周围的嘲笑声越来越大时,刑野站起来,拎起座椅毫不犹豫地砸了过去。
那小孩被送进医院缝了三针,闻讯而来的记者蹲守在医院大门外,用最具诱惑力的文字把他描绘成仗势欺人的天生恶棍。
而那只不过是他成长过程中,十分寻常的一幕。
随着年龄渐长,他就越痛恨自己为什么是郁婉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