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不觉得这样妨碍我过自己的生活。”顾勉抿唇,伸出手,“起不来吗?我搭你一把。”
谢如溪默默地望向顾勉,喟叹一声,“小勉……”
他膝盖有点僵,起身时几乎站不稳,冷得失去知觉的手触碰到温热的掌心,不自觉地颤了颤。
顾勉问:“能走吗?”
谢如溪勉强开口:“可以,走慢一点就行。”
顾勉说:“走不了和我说,我背你。”
“嗯。”
顾勉面无表情地说:“下次不要淋雨,你身体不好,这次回去肯定感冒,你倒时自己找罪受,痛了又——”
“小勉!”谢如溪猛地出声。
顾勉瞥了一眼,又说:“电影先别看了,我怕你连着哭,眼睛能哭瞎。”
谢如溪无奈,“我求你别说了。”
顾勉“哦”了一声,路上果然没再说话。
谢如溪一直在想,自己作为顾勉寄托思念的载体,在某天离开了,对方会怎么样?
——大概不会好。
在他记忆里冷漠、警惕、会抓住顾思绪衣摆的小男孩,有着平常人所没有的智商,更有着非比寻常的的执着。
当然,那个小孩从来不承认。
谢如溪有想过好好活着,替思绪照顾好他的弟弟,但是……
谢如溪失神,事与愿违,在这个过程似乎总是顾勉在照看他,显得自己更像需要时刻关心的对象。
他摸了摸手腕凸起的骨头,心里暗暗叹气。
“现在科技发达,人造器官的技术越发成熟,手术后身体和以前不会有任何差别。”
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仿佛由远及近,谢如溪回过神。
“如果担心后遗症产生的疼痛,我会往这个方向努力研究,一定能让你没有负担地活到老。”
谢如溪温柔地握住顾勉的手,摇了摇头,“我还是刚才的意思,小勉,我想你明白。也许这是老天给我的善意选择,我对此心怀感激。”
顾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冷冷地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谢如溪见顾勉往下压的唇角,心里好笑,又逗了他几句,想让人开心一点。
“……总是这些句话,就没别的想和我说,比如不希望我离开什么的。”
“其他话——”顾勉垂眸,“没什么好说的,哪怕我确实不希望你离开。”
谢如溪开玩笑地问:“因为没完成思绪的嘱托?”
顾勉沉默,半晌说道:“可能真如你所说的……”
“我有点难过吧。”
谢如溪晃神,酸涩的情绪在心脏蔓延。
他唇瓣翕动,喉咙发闷,想说什么又踌躇什么。
最后,还是那句话。
“小勉,不要难过。”
“我希望你幸福。”
顾勉亲手办了三场葬礼,每一场都送走了在他生命里留下深刻痕迹的人。
从小到大,他都不畏惧孤独,甚至享受这种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