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数低,后劲儿大,”王剑不让他喝,“变成真正男人的过程,对你来说确实很残忍。谁不想拥有一个美好的第一次。”
“呵。”江宴没有情绪地笑,“我不在乎这些。”
他在意的是林屿的情绪。
“我不知道,以后的哪一天,林屿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让他无法控制。是不是换个城市生活,让他远离这里,就不会再遇到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江家的根基在这。”王剑知道他喝上头了,酒能不能醉人,很大成分取决于这个人快乐不快乐。
“这个世界真的很脏,因为我有钱,所以很多脏,到不了我跟前。也因为我有钱,做过的脏事,不会被人知晓。你看看蔡新宇的下场,他无声无息地消失,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问题,不会有人找他,包括他的爸妈。就算想找,也找不到。更是不会有人敢查江家。”江宴自嘲。
“可没有钱的人呢?会有多少个林屿存在?”
王剑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宴。
他家也算有点钱,从小到大的通行证一直都开放,基本也没遇到过太多困难。
“我希望林屿可以世俗一点,可以因为我的钱开心一点。”江宴揉了揉眉心,手指磕着桌子,跟王剑要酒,“满上满上,给我满上,你让我痛快点。”
“最后一杯。”王剑妥协。
男人喝酒,有时候真的是因为无处排解,他想要麻醉神经,胡言乱语,借着酒劲儿发泄发泄。
不然平时有什么理由不坚强?
“最后一瓶。”江宴讲条件。
“我揍你信不信?”王剑踢他椅子,“晚上吐得稀里哗啦我还得伺候你!”
“我不会吐!我喝酒就没吐过!”江宴伸手去拿红酒。
王剑没拦着,还递过去启瓶器。
“你不是要带林屿上节目,我觉得也挺好。那些游戏挺好玩的,让他玩玩就当散心了。你把他捧起来,以后通告多了,就没工夫想这些让他难受的事儿了。你不是跟我说他自己工作那三个月,很认真,情绪也很稳定。只要不让他再接触蔡新宇那一票人就行了。”王剑看着他对瓶喝红酒,一点优雅都不要了,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难受到极点了。
“啊,王剑,你给讲个故事听。”他孩子气地要求。
“故事啊,要从三年前的一个雪夜说起。”王剑不含糊,直接开讲,“那晚上我值班,有一个左手臂被整整齐齐切断的男人,咬着牙,流着一路血,走进医院。他刚看到护士,就直勾勾倒下去了。”
江宴小口小口喝着酒,往椅子上一躺,闭眼听着。
他需要转换一下注意力和情绪。
“男人五十来岁,瘦瘦的小小的。我们把人抬到急诊室,把他弄醒,问他断臂在哪,找回来还能接上。”
“男人不吭声,流着泪忍着疼说,不需要手术,给他打几针最便宜的止疼针就行。他因为实在疼得受不了,又怕自己失血过多,人就死了,才不得不来医院。”
“他说他没钱,止血止疼,都用最便宜的药,也不用包扎。”
“我告诉他,不手术,无法止血。男人小心翼翼地问,手术费多少,能不能便宜点,他不能死,他还要养家。”
“我没告诉他手术费,我问他这是工伤吗?如果是,可以走流程,自己不用掏钱。男人沉默一会儿,悲伤地他说是工伤,可人家不会给自己掏钱。”
“我问为什么,男人说,他工作的时候,厂长儿子淘气,一直给他捣乱。他阻拦多次无果,又因为工作种类有点危险,要时刻盯着,一不留神,厂长儿子就出事儿了。他拿着玩具勾住了流水线上的一根绳子,导致被快速拖拽。男人把男孩救下来后,发现孩子的手掌被切断半个。”
江宴睁开眼,不耐烦摆手:“不听,不听这种。男人一定被厂长报复了,才会断了手臂。”
“你能不能给我点温暖?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活得很苦!”他又闷了一口酒。
“听我说完,”王剑继续,“男人的手臂是他自己切断的。”
江宴不懂:“为什么?赔那个不听话的男孩?”
“厂长说要告他,男人害怕,求放他一马。厂长就说,我儿子残疾了,你好意思不残疾?”
“于是在厂长的逼迫下,他断了自己的手臂,被厂长辞退,还倒打一耙,被迫欠了厂长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有病?”江宴骂。
王剑点头认同,他接着讲,“男人没了手臂,一辈子都毁了。不管他赚多少,都只是这个厂子的无偿劳动力。可是当时的他不屈服命运,为了妻儿爸妈,他说他可以在这个厂子干完活,再去干点别的事儿,总会赚到养活家人的钱,再想想办法找人弄清楚自己没有欠债的这个霸王合同。”
“后来呢?”江宴不想听人间疾苦,却想每个人都能打压坏人。
“后来的事,都是我听说的。因为那个男人复诊了三次就再也不来了,他说我自掏腰包给他换药,他觉得对不起我。我倒是打听过他的事儿,不过没人认识他。只是那个厂子爆炸的事情,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