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一来,不只已完之工,此时停不了,工事——即此处建物,全然换了一副崭新之状。
但就算是整日劳作不断,似再无其它事项可干扰此数百工匠,然终还是有如石刻图纸之类似事由突至,打破惯常的宁静。
此外,便是措手不及之变生不测。
早于造筑洛阳城中地宫时,骆十七、刁二五虽在各自工队之中,听到的却是同一番骇事。
地宫之中,有一处高于地面数丈之地台,地台以无数仔细切割至各面接棱处锋利如刀之大青石块累摞而成。
虽青石块之花费,于整座地宫而言,简直可言不值分毫,然将质地既干且脆之青石,切至十二条棱皆如刀刃,花去时辰与工匠之力,断不可以钱财衡量,或言钱财全然不得衡量。
而就是这般工程,愣是由数十名工匠,夜以继日地赶工完成——每逢夜间即将入睡之时,众人于极为微弱之火光下,便
可亲眼看见那青石地台,宛若一樽高不可攀之玉雕。
那玉雕顶部,还置有三座琉璃樽——此三座琉璃樽确是琉璃所制,将此三件樽妥当移至青石地台时,在场尽数工匠皆莫名有一种命悬一线之感。
那般大小的琉璃樽,就算是此一众见多识广的工匠们,皆从未见过,哪怕宫中那些御用工匠,亦未有这般眼福。
同是因地宫这处无法不显眼之地台,众工匠才发自内心确认,眼下自身所行的这件工事,不知隐秘且非比寻常。
激奋的心绪未得延续太久,工匠之中便传出了那件骇事。
先是最初定下的十名管事工匠中,谈一与林三、张九三人于同一日不知所踪,莫言是寻得尸首尸骨,就连音信都未曾留过些许,寻常走得近的人之中,连此二人何时不见皆未知。
若是他人还可,只按序号而论,谈一、林三乃礼部、工部承武后命,最初招募至此隐秘工事的两名工匠,于宫中更是有千丝万缕关联,这般要人失踪,却连线索都无,实让人难以料想。
张九此人,更是有与他有关之传言,乃武后朝中名臣张说之远亲,因听得有此重大秘事得行,便无论如何以远亲为朝中高官之便,加入了造筑隐秘工事的工匠中。
虽管事工匠忽有三名不知所踪,众工匠终日亦只得提心吊胆地于地宫一面继续工事,一面应对时不时到来的盘问。
就依如此状况,过去了一
段时日,某日一行工匠在地宫更为深处取土之时,忽而挖到了黏腻、软塌之物,还伴有一股使人难以忍受之恶臭,还未将之全然取出,动手之人便大致猜到当是何物。
但一、三、九——三名管事工匠的尸首自土中挖出后,还是狠狠地将在场其他人惊吓住。
尸首见得不多,但在场大多数人皆有见得尸首之经历,而眼前三具尸首,却实为得见与其相似之状。
因过去多日,尸首皮肉已无原先样貌,只得凭头骨及残存发肤才能认出何一具尸首对应何人。
确认三人死状如何之后,反更觉骇人,其中一具,骨态异常至极,似全身上下多处骨节都生有异样骨包——此一具为谈一。
第二一具,是为林三,其形态、骨节皆无异样,只将其挖出之时,尸首身周土块之中积有人血,人血原本凝固当为粗糙块状,而林三身周凝有血之土块,却呈浓羹状,其貌暗红,土块数量奇多无比。
其三一具乃张九,张九骨态虽未有异样骨包,却显然已不呈人之状,倒像是四脚爬行之牲畜,此具尸首是三具之中腐烂至甚之一具,而最为奇异的,当属尸首周围,散落一地的透明态椭圆状之物,持于手中细看,竟似极鱼身周之鳞片。
“彼时之事不了了之,似宫中有上位遣特使至,以平因三名管事工匠一命呜呼、死状惨烈,众人心生无尽担忧之状。”
骆十七、刁二五
对怡莲讲解清楚当时之事后,骆十七对怡莲说道。
“之后可得查明其缘由?”怡莲追问。
“查得?”刁二五嗤之以鼻,“娘子当吾等如何终日燃此药草?”嗤笑之余,他撩起袖口,“娘子且看,吾之此一臂,可似洛水之中那肥美大鱼之鱼鳞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