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心头一暖,叫了一声:“妈——”
“妮儿,春妮儿——”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葛春妮不敢相信地扭头望去,发现王英阿姨急匆匆地朝这里跑来,老刘紧跟在她身边,不住提醒她慢点儿。
热火朝天的现场立马变成了无声电影,花红和苹果两姐妹相互打量了一下,低着头跑到角落里干活去了。
其他人仿佛也明白了什么,也更加忙碌起来,将舞台让给了葛家人和刘家人。
王英阿姨无视林竹玉愤怒的眼睛,拉着葛春妮上下打量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塞进了她手里。
“够不?”
葛春妮感觉两道电焊般的目光将她的后背点燃了,不用问,肯定是自己和娘。
大红的存折像个大红的烙铁,烫得葛春妮向后退了一步:“阿姨不用的……”
“妮儿你放心拿着,这些钱阿姨是借你的,等你将来赚钱了慢慢还,是阿姨的那个小卖铺的分红……不够的话再让向阳添,他现在可是个老总呢,咱不能便宜了他。”王英阿姨推搡着硬将存折塞进了她手里。
林竹玉怒不可遏地冲了过来,一把夺过存折扔在了王英身上:“我闺女凭啥要你的钱?走,你和刘向阳马上给我走,我们不要见到你们!”
“林竹玉你不要无礼取闹,都啥时候了还像个小孩子——”王英也生气了。
老刘连忙将自己变成一堵墙,把两位妈妈隔开,却被林竹玉猛然推开了。
他后退两步踩到了一块泥巴上,摔进了黑灰里,起来后就变成了一块一米八几的大黑炭,雪白的衬衣惨不忍睹。
“妈你干嘛呢,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春妮生气地瞪着林竹玉,朝她吼着,不由自主地护在了老刘前面。
她的眼前回放着当年母亲用计逼走老刘的那一幕,眼睛都红了,对她放下身段来帮忙的那份感动瞬间蒸发不见了。
“你,你个傻子啊,你知道啥啊,刘茂山几次告你爸,告咱家……要不是他,咱葛氏也不会就那样没了啊……”林竹玉泣不成声了。
葛春妮、老刘和王英阿姨一起被点穴般僵住了。
“妈,你是不是弄错了……”葛春妮的声音飘渺无力。
她不相信自己和老刘之间必须要打上死结,连个兄妹都做不成……她的眼睛变成了剧烈晃动的摄影机,镜头里的画面抖动而模糊。
“是刘茂山喝醉后亲口说的,说他儿子少了一截手指头,所以让咱们倾家荡产去赔……”夏妮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走了过来。
明明是盛夏时分,葛春妮却感觉脚下裂开了冰川纪的黑洞,巨大的透心凉意将她使劲朝里面吸去。
她双膝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
葛春妮没有想到,她年少时读过的武侠小说中的“杀父仇人”成为“恋人”的戏码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可她
和老刘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上天为什么还不饶过她,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做对兄妹,非要逼得彼此拔刀相向,见血方好?
初愈的葛春妮又病倒了,当她再次走出家门已是八天后的事情了。
她是被警察开着警车接走的。
警车一路狂鸣直奔青花大厦。开车的警察边跑边解释,说有个女人在青花大厦上面要葛春妮去见她。
青花大厦地处青花县城的中心地段,有六层楼高,是一座商贸楼,集超市和服装店于一体。
葛春妮不知道谁在那里发疯,竟然让警察带自己过去。反正她也窝了一肚子火,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些年受的鸟气统统怼出去。
可离得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葛春妮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青花大厦门前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还都齐整划一的集体性做仰头动作。
葛春妮也歪着脖子向上看去,发现阎红杏竟然站在六楼楼顶的边缘,手里拿个小喇叭冲下面大吼大叫。
她怔了下,连忙下车。
有警察拿着小喇叭冲阎红杏喊话:“葛春妮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你和她面对面谈,不要做傻事!”
阎红杏的声嘶力竭地对着葛春妮吼叫:“葛春妮,你的运气凭什么那么好,柳小秋的哥哥没有杀死你,我几次告也告不倒你,连我放火烧扇厂都没能烧死你……你凭什么过得比我好,我恨你,我恨你!”
围观群众的目光聚成了聚光灯,齐刷
刷地打在葛春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