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空座儿上,拿了酒杯走到副总监身边,把台阶都送到他眼前了,他怎么可能不下呢。两人互相倒酒,说客套话,秦峰也没干愣着,也去打圆场。邓哲慧脸色松了松,很礼貌地对老陈说:“您坐我这儿吧。”起身让座,老陈微笑点点头,坐到她的位子上,邓哲慧的目光扫了一圈儿,然后朝我这边走来,我身边的小潘也乖巧地挪了挪:“来来来,邓姐姐坐我这儿,您挨着江老师好聊天儿。”
我心想,她怕是跟我没得可聊。
邓哲慧坐下,把碗筷重新摆了摆,我猜这姑娘怕是处女座。她看着盘子,轻声问:“你真结婚了?”
我主动断定这是问我了,便也轻声说:“骗傻子的。”
她扑哧一笑,转头看我一眼,不再冷冰冰,笑容竟颇为温暖。我说:“那你有孩子吗?”她点点头,说:“女儿两岁多。”我说:“你刚才那样,不怕得罪领导?”她一笑:“酒桌上能让你得罪的领导,还叫领导吗?我工资不是他开的,大不了不干。”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这顿饭吃下来,亏得老陈和秦峰努力缓和气氛,小潘和设计小林尽量摆脱了矜持,我呢,打哈哈游刃有余,邓哲慧不板着脸算做贡献,所以除了开场劝酒时的尴尬,也不失为一次合格的饭局:无聊,无味,程序完整的集体充饥行为,没有艺术。
中途我倒是跟邓哲慧聊了不少。我说:“既然你懂设计,如果有什么视觉设计上的活儿,你能帮忙做吗?就当是挣点零花钱。”她眼睛一亮:“可以试试,要真有的话,我得谢谢你呀。”
“到时候你就请我吃饭。”
她抿嘴一笑:“没私活儿干,也还是可以请你吃饭的。”这是表示不再把我当路人了。我拿起装着果汁的酒杯,转身对着她,她往她那空杯子里倒了点纯净水,拿起来,跟我的酒杯碰了碰。
应付完这顿饭,大家各自散去。老陈叫我等一等她,她看起来眉开眼笑,喝得脸蛋儿红红。
我们俩站在餐厅外的玻璃拱廊,身子靠在栏杆上。
“你今天满面春风,一看就是有喜事。今天幸亏你来解围,那个李副总看起来特油腻,你还忍得下跟他喝酒。”
老陈说:“其实是真有点口渴了,又看他要跟那女孩儿急,所以还是给他个台阶下,人不是坏人,又一起挣了钱,不跟他计较。你呢?是不是又装孕妇了。”
“我下次打算扮一下盲人,前些天在四环过马路,明明绿灯,那些电动车啊摩托车还在唰唰往前闯,弄得我都不敢过马路了,像话吗?我手里杵根棍儿,戴上墨镜试试。咦,怎么歪题了?快说你有什么好事?”
“老张倒霉了。”
我又惊又喜:“怎么成功的?速速道来!不行不行,先别说!我得上哪儿买点薯片去,听八卦不吃薯片怎么行!”
她仰头望天翻白眼:“我真是服了你!”
没买到薯片,最后是在地下电影院里买了一桶爆米花,我赶紧抓了几颗塞嘴里:“开说!”
老陈苦着脸:“我都没情绪了,你这个坏蛋。”
她发了几秒钟的呆,才把散开的思维抓拢到了一起。
和我们之前预想的一样,老张没有死心,觉得还可以跟老陈试一次。老陈装着没事,平日上班见到老张也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或许让老张误认为是一种欲拒还迎。他没有任何心虚愧疚,茶水间倒个水遇到陈欣,还会故意撞她一下,很轻地撞一下,衣服跟衣服碰一碰,让她连生气都找不到借口,即便要发作,估计还会被人说大龄剩女有被害妄想症。老张想来是经验丰富,吃准了女人的弱点。或许在他看来,女人有什么弱点?不就是?嘛。但凡豁出去闹的,可能还是为了争钱争男人,就这点出息。老张越发好意思了。倒是老陈,反复自省,审视自己是不是真的透露出了丝毫的暗示,让人误会,又或者是不是过于偏激片面,内心变得阴暗,把人想坏了?
不过陈欣对自己说,现在不是反省自身的时候,都被人揩油了,还在察彼以察己?这是哪来的圣母病?要反省等六十岁再说吧。老张现在这种就像已经跟她有一手的熟络和近乎,让她实在受不了。
她决定去找主编,把事情说一下。但还没等她去,主编的电话先来了。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件事跟你说。”
陈欣本能地觉得这事儿铁定与老张有关。难道恶人先告状了?她满怀悲愤去了主编办公室。主编是复旦中文系毕业的,“60”后,老派大学生,少有的不油腻且干了多年文字工作还没谢顶的男人,当然这也不太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