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天给我预备好的姐姐。我在心里把所有的祝福送给阿慢姐,我希望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跟那时的我一样。
阿慢姐是新闻系的高才生,尽管是个温柔得说话都不太大声的人,做的节目却是非常犀利的深度报道。但她结婚后就辞了职,这让我不免痛惜。婚礼上,她事业有成的丈夫向所有宾客讲述对她的爱与忠诚,言辞恳切,诚意拳拳,我也感动得落了泪。辛苦多年的阿慢姐,平日里忙得连高跟鞋都少有机会穿,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在丈夫的关怀呵护下,过一过优渥的少奶奶生活。
那是个盛大的婚礼,在威斯汀酒店,我是一个含着泪的伴娘,单瓣白牡丹粉色芍药组成的捧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把四月末五月初光辉灿烂的景山公园浓缩在我掌心。阿慢姐要我分红包给花童,有一个花童是个极美的小女孩,来自一个极富裕的家庭。我把红包给她,她像扔脏袜子一样把它掷在桌上,差点削掉蛋糕的一角。其实人如果从小什么都不缺,不缺钱不缺爱,要么会变痴呆,要么就过早看透。婚姻制度或华丽的婚礼、光彩、糖果、花朵、珍珠、宝石、华服、香气、甜蜜……对于生活中什么都不缺的小女孩,迟早会失去诱惑力,她们会嫌烦,巨大严密的罗网要诱捕的蝴蝶总有一天会减少。千百年来的所有婚礼其实都不一定能保证夫妻的幸福,但依旧是人类社群发明的疫苗,用千百年漫长的约束链,嵌入人们的血液,注进希望的力量,最后也不过证明只是一种安慰剂。
阿慢姐结婚后就很少约我玩了。一个女生单身的日子只要足够长,基本上都会像我这样,等身边女友一个个结婚生子,就渐渐落到“众叛亲离”的境地。对阿慢姐,我还多一分怜惜。光阴似箭,眼看着无形的时钟慢慢摆动指针,21世纪的时间过得既快又慢。在宋朝,黄蓉跟郭靖谈恋爱的时候十五六岁,十八九岁的时候两人就差不多结婚了,女儿郭芙九岁的时候黄蓉二十七八岁,阿慢姐现在还没有孩子,已经过了黄蓉生郭二姑娘时的年纪。她跟我说她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生娃,我哪里敢耽误她为老龄化社会贡献新人。
阿慢姐唯一一次主动找我,还是四年前约我出门玩,我大喜过望,哪知她出门只是为了求子。我陪她去了一趟红螺寺。
那天她开车带着我奔西走,一路漫山遍野的山桃花和杏花。我开心极了,像一只探出头的宠物犬,把脑袋半伸出副驾窗外,大力嗅闻,哼歌,吟诗。阿慢姐微笑着看我一眼,说,江唐,我反正没机会了,你还可以,你可以当一个女侠,刀光剑影快意江湖,也不耽误看花。我说你把车停在路边,也一样可以看花。
她笑笑没说话,握着方向盘,看着前路。
我想问,阿慢姐,你过得开心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她说自己不开心。
阿慢姐跪在佛像前祈祷,肩膀微耸,我站在她后面,发现她后脑勺的头发发梢干枯,间杂些许白发。我眼里充满了泪水,好在是背光站着。
她祈祷完,回头对我说,你不求一求?我摇摇头,笑着说,我不缺什么,不给菩萨添麻烦。
那一刻我意识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爱情有关的愿望了。倒是很久以前在编片子时希望自己能够买到一种足疗机,得以一边工作一边足疗,那时编辑软件还是Avid,电脑用的Dell的T系列。我以前也曾经拜过菩萨,中国的外国的,都求过,和许多女孩子求的一样,美好的恋人、如意的婚姻,可对我来说似乎不太管用。客观地说,也不是完全不灵验,只是没体现在谈恋爱上,打黑工那几年里我去潭柘寺不知哪个佛殿里拜了财神,其实就是一个很小的财神像,摆在一个佛菩萨的塑像前面,像买一赠一的服务。第二天就接到财务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去领一个片子的稿费,有个几千块钱。我当然感激,神仙们也许真的比较关爱弱势群体,我去求助,也没说具体要求,他们就掏出钱包,往手指上吐口唾沫,抽几张钱塞给了我。不过我也不确定究竟是财神给的,还是财神身后那个菩萨给的,我都忘了菩萨叫什么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有时候我也希望那一次拜拜不如不灵验,因为它给了我一些幻想,以为凭空祈求就真的会求来什么。再后来我就不求了。不求就不会落空。
阿慢姐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孩子出生半年后,她的先生外调到了徐州,夫妻俩过上了两地分居的生活。她一个人带孩子。公公婆婆虽然在北京,也不怎么管她们母女俩。她孩子三岁的时候,安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