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急败坏,质问她是不是干蠢事了。
赵霁九不以为意,“他是骗子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这样好骗的人,骗子舍得放弃吗?除非他良心发现,弃恶从善了,假如他是坏人,这是最好的结局,假如他是好人,养一双儿女,你知晓他的疾苦吗?钱财于我而言,多如牛毛,他骗了我,我不亏什么。可万一于他而言是救苦救难呢?”
李哲调查过赵霁九的事迹,这姑娘确实善良,也确实任性。
任性到,陈渊明确拒绝了八百次,她月牙一样的眼睛不知疲倦笑嘻嘻,“陈渊,周末我再找你?”
陈渊克制着燥意,“别找我。”
“有约吗?”
“有。约女人了。”
赵霁九倒走,走在他前面,“太好了!你不理我,她理我。”
陈渊倏而气笑,“你——”
她主动摆手,“周末见,陈渊。”
这会儿,他勉强醒了酒,强作力气走到玄关,乔函润放完洗澡水,从浴室出来,“陈渊,你要去哪?”
他穿好外套,“接一个朋友。”末了,又补充,“你早睡。”
“我陪你吧。”她弯腰换鞋,“你喝酒了,开车不安全。”
“有李哲。”陈渊没再耽误,匆匆离去。
乔函润注视他背影,片刻,返回浴室。
满满一缸温水在橙色灯光下浮漾,她食指随意拨弄,汽车发动的声响传来,她蓦地一砸,投映在水面的影像瞬间四分五裂。
如同这场残破绝望的情事。
乔函润不恨陈渊,她知道他用漫长的九年遗忘自己,所经历的折磨,消耗的心力,胜过她。
她至少有丈夫,有孩子,不需要勾心斗角在家族立足,只需要藏起来,躲过陈政的劫数。
他的生活灰暗而空白,当乔函润如今面对他,她在陈渊的眼里,甚至可以看到他曾经的寂寞,荒芜,她的死亡带来的伤疤。看到他在亲情与爱情中的挣扎,压迫与无望。
她亦知道自己的“复活”多荒诞,多突然。
在那样的悲哀,等待,痴守下,陈渊最初又何尝不是望眼欲穿,悲悯祈求,一如她此时。
她不告而别,留给他一个震撼的死讯。
他接受了悲剧,接受了分离,命运又岂会任意倒流,再赐她一个不告而回的喜剧。
***
陈渊赶到新世纪,是零点。
赵霁九趴在贵宾区的卡座,整个人酩酊大醉,高声叫嚣,“灭了他们——”
周围聚集着一群男人,嘴巴不干不净,“酒量不行啊妹妹,哥哥调教调教你?”
话音刚落,迫不及待上手。
李哲上前一步,擒住那人,“哥们儿,认识这位小姐吗?”
男人嫌他碍眼,胳膊一抖,没抖开他的桎梏。
“我认不认识她,关你屁事?”男人扬下巴,“你认识我吗?”
李哲笑,“骚扰女性是违法,我自然要阻止你。至于你,我不认识。”
男人抄起烟灰缸,戳了戳他额头,“不认识我,还英雄救美啊?”
李哲反手一拧,将男人双臂背到身后,直踢膝窝,面朝陈渊跪下,整套动作干脆利落。
男人饶是再混账,也明白了,“你什么来头。”
“我没有来头。”李哲让开一条路,舞池的乐曲正好终结,十米开外的男人逆光而立,霓虹闪烁,一张脸忽明忽昧,偶尔明亮,掠过英挺的鼻梁,眼眸幽邃如海,偶尔黯淡,他不发一语,深沉似长夜。
打火机摁下的刹那,火光彻底燎红他眉目,他环视一圈,眼睑若无其事垂下,拇指佩戴的一枚玉戒抵住烟蒂,猩红的鸽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