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岳便因魏
王这句永远被他忽视的话,恨极他,却还是出手救了他。
阿榆又道:“阿爹不曾谋逆,被官家定为谋逆;许王助妾谋逆,官家却维护如斯。我能否认为,这是亲疏有别,处事不公?”
官家气怒,“许王只是受了张氏那虚伪毒妇的蒙蔽,失了心智!”
阿榆道:“三伯父当初,似也说过阿爹是受了我阿娘蒙蔽。但阿娘什么都没做过,张氏却将整个许王府明暗势力俱掌握在手里。许王是个瞎的吗?”
皇后在旁听着,眼看官家给气得变色,忙向阿榆使眼色,又冲沈惟清使眼色,只盼他能拦着阿榆的口无遮拦。
沈惟清看了眼阿榆,轻声道:“阿榆,情爱之下,一叶蔽目亦是常事。”
阿榆默然。
官家心中略舒坦些,又道:“听闻你想索回李长龄尸骨,将其安葬?”
阿榆道:“是。”
“他杀了凌岳,他还想杀朕!从楚王开始,他暗地里搞了多少事,朕不将他挫骨扬灰已是念情,你还想安葬他?”
“想。我怕他死后依然魂魄无依,孤苦伶仃,错上加错,继续沉沦地狱。我要亲口告诉他,这世间有人在意他,他没那么孤单。”
官家眼底闪过怒意,看向沈惟清,“你怎么看?”
沈惟清轻叹:“陛下,人死恩怨消,全他体面又何妨?”
官家阴沉地看着阿榆,“若我不愿全他体面呢?”
阿榆叹道:“在我心里他就是体面的。是这世道,逼死了他
,害死了凌叔和所有人。”
“你怎不说直是朕害的?”官家当真要气晕了,“朕原准备成全你和惟清,保你一世富贵安稳。你若坚持要领走李长龄尸骨,可以,但你得给朕滚出京城,从此与朕再无瓜葛!”
阿榆眸光闪了闪,行礼,“谢陛下隆恩!我愿放弃所有,领回李长龄尸骨!”
官家额际青筋突突地跳,抬手将茶盏掷于地间,喝道:“滚!”
“是!”
阿榆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官家嘴唇哆嗦,低头看着沈惟清还站在那里,冷冷道:“你还站着做什么?”
沈惟清向上一礼,“臣请求,辞去中书舍人及审刑院职事。”
“你要辞官?”
“陛下明鉴,阿榆半世坎坷,臣不舍她孤身而行,流落江湖。臣也怕她孤寂之下,如李长龄那般伤人伤己,难以善终。臣必须陪伴于阿榆身侧!”
“为一名女子,胸怀天下之抱负,说摒弃,便摒弃?”
“欲济天下,先善己身。己身不宁,枉言天下!”
“滚!”
官家冷冷斥喝,再度逐人。
沈惟清却未立刻离去,目光清澄地看向官家,低缓了声音,说道:“臣还有一点愚见。李长龄若真的对陛下有必杀之心,有的是机会。挑选在那时那地,怕是他行至末路,需给他自己一个交待。而这条末路,是陛下赐的。”
沈惟清言毕,一揖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