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看出他脸上的一抹亲切笑意,忽便想起幼年那个慈爱待她的三伯父。
因彼时太过幼小,这位高高在上的三伯父的面貌早已模糊。
但此时分明又和眼前的官家重合起来。
真的是一个人。
只是后来再不愿对她和阿爹阿娘有半分仁恕之心而已。
她垂眸掩住心头微悸,端正行礼,“见过陛下!”
官家点头,“听闻安七娘和高五郎都曾在你那里帮过忙,你怎么看?”
阿榆先前已听出大概发生了何事,只是不甚了了,此时也不急于回答,只看向沈惟清。
沈惟清已道:“高五郎不知为何与高御史起了争执,要跑出府去。高御史正拦着时,七娘在外听得消息,直接打进去将高五郎带走了!高御史去安府索人,安都帅发现七娘并未归来,也找高御史要人……是以拉到了御前。”
“……”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安七娘原还打算曲线救国,设法找高老先生帮忙,成全二人亲事呢,不想先就闹出了入府抢亲之事!
安七娘子真是……做得绝妙!
高御史见阿榆眼底冒出的赞赏,已知不妙。
果然,阿榆道:“高
御史有一句话说错了。”
官家饶有兴趣,“哪一句?”
“他说阿涂杀鸡都不敢看,这句便错了。阿涂不仅敢看杀鸡,还敢杀鸡。
据说在乡间时,他见下人宰鸡整治得不甚干净,每每亲自动手宰鸡,收拾得干干净净,亲下疱厨看着火,炖好鸡后,又亲手端给祖父食用。
他喜欢在食店待着,其中有个原因,便是想跟我学几样好菜,回头做给翁翁吃。”
高御史不觉动容。
高老先生当年接走幼子,自谓享那含饴弄孙之乐,让他专注朝堂之事,勿为老父分心。
他虽每月致信问安,但如幼子老父这些相处事宜,并不曾留意过。
阿榆已紧跟着说道,“高御史贵人事忙,将幼子寄养老家十余年,不知小郎君性情,原也不奇。但小郎君承欢祖父膝下,也算尽心尽力。
敢问高御史,他代父尽孝十余年,可算恪守人子之义?
高御史口口声声说他是不孝儿,请问,他不孝在何处?”
高御史略略一顿,便向官家跪地请罪,坦然道:“陛下,臣身为人子,不曾尽心事父,是为不孝;身为人父,不曾顾念体察,是为不慈。此臣之过,臣有罪!”
官家也意想不到,阿榆不过说了几句,便让高御史服软了。
但这也见得高御史耿直之人,并不文过饰非,认错认得也干脆爽快。
官家素来喜爱这般的臣子,当即笑道:“高御史一心扑于朝事,忠正勤恳,想来也是
老先生之期望,不至于不孝不慈。常思己过,亦是君子之行。若觉有失,日后多多弥补也便是了。”
高御史恭谨道:“臣领命!只是臣那五郎至今不见踪影,还盼安都帅尽快交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