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恨恨的眼神竟然没冲着布衣男子或沈惟清,而是冲着阿榆。
他胳膊上的那一刀,谁中谁知道,
当真是贴着骨头硬生生撕开血肉筋膜,此时兀自血如喷泉。若不赶紧止血,怕是不消一个时辰,他便该血尽而亡了。
阿榆阴戾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再看剜了你眼珠子!”
沈惟清忙道:“来人,先将他带出去包扎止血,听候陛下发落!”
先前阿榆取了那笼子过来时,安拂风、卢笋等早就暗暗跟了过来,连钱界、王四等人都已悄无声息转移阵地,将此处守了个密不透风。
此时听得沈惟清吩咐,卢笋忙示意钱界、王四入内,将那侯府管事死死按住了,拖了便走。
侯府管事怨恨地又瞪向阿榆时,恰被钱界看到,伸手便在他伤处拍了一下,低斥:“眼睛往哪看呢?剜了你眼珠子!”
侯府管事又杀猪般痛叫时,官家连连听得这闹剧般的威胁,心情倒是好了些,看向阿榆,“你从临山寨带出来的手下?”
阿榆立时屈身答道:“回陛下,不是,但也相差不远。他本是京师游侠儿,受雇想绑我,却被我教训了一顿,便听我的了。”
老内知也已领了几个手脚利索的仆役,飞快擦去地上血渍。只是昌平侯的手还钉在桌案上,兀自晰沥沥地滴着血,却是顾不得了。
官家瞅一眼昌平侯脸色煞白的模样,又问向阿榆,“先前听你口吻,对昌平侯怨意甚深,如今可曾解些了?”
阿榆道:“不曾。比起秦家满门覆灭,这点疼痛算什么?如果陛下能
容我杀昌平侯府全家报仇,我似被这般给扎上十刀又有何妨!便是被逼得躲到楚王府暂避的秦藜,被逼得与裴潜同归于尽的秦萱,若能报仇雪恨,也不会在意这点痛楚,这点代价。”
官家颔首,只觉她这等爽利果决、偏偏规矩一丝不错的模样,总似在哪见过,心里便有点怪异的亲近感。
他的目光转向昌平侯,慢慢道:“我孩儿竟在我眼皮子底下,被这等小人算计,却也比被人扎上十刀还疼。说,这虫子究竟有何蹊跷,为何能令楚王好端端地患上狂疾?”
昌平侯满脸发苦,想叩首,手掌却被钉住,痛得根本不敢动弹,只哭叫道:“陛下,陛下恕罪!臣、臣其实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官家眯起眼,“你不知怎么回事?却知千里万里追杀秦池,寻找此毒物?未雨绸缪,罗织沈世卿罪名,随时准备与沈家交涉谈判?”
他一指那笼子,“沈家拿到此物许久,寻了高手护持也只敢打开看看此物死活,你却早知此物是何习性,甚至知晓如何控制……如今你跟朕说,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眼布衣男子。
布衣男子眉眼不动,手却搭上了扎住昌平侯的刀柄,缓缓转动。
细而利的锋刃,硬生生地擘开鲜血的血肉,旋转……
昌平侯痛得凄厉嚎叫,待要挣扎,又无法挣扎,只失声惨嚎着,叫道:“臣不知,臣真的不知……是臣母,是臣母养
的虫子。”
布衣男子的手蓦地顿住,看向官家。
昌平侯一口气憋着嚎到现在,剧痛一缓,人便一翻白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