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道:“我苦寻此物,原也只是心底一点执念,想弄清秦家究竟为何遭此横祸。”
她转头又盯了昌平侯,显然有些不甘之色,却又隐忍下去,只道:“如今连累沈运使受此冤屈,阿榆心底也过意不去。既如此,我便交出此物。但也祈请沈老和昌平侯就应允我一事。”
沈纶温和道:“你与惟清之事,我允了。秦家那孩子也是个厚道人,上回是她径直说了,这门亲事,便算作她这个姐姐作主,为你定下的。她既如此说,便算不得秦家违诺。”
阿榆道:“沈老明鉴,藜姐姐是真正温婉纯善的女子,品行极正,是阿榆平生最敬服爱戴的姐姐。她虽自己不要这门亲事,也盼沈家念及故人之情,多多顾惜于她。”
沈纶叹道:“那是自然。”
阿榆道:“秦藜若出嫁,我祈请沈家能同意,让她以沈家义女的名义,自沈家出嫁,免得她母族孤弱,受人轻
视。”
沈纶已听沈惟清提过秦藜与楚王渐生情愫之事,闻言欣然道:“还是你想得周全。秦家无人,我沈家理应照拂于她。不必说什么名义不名义,她便是我沈纶的亲孙女!到时沈家会备齐嫁妆,如嫁亲孙女般为她送嫁!”
阿榆本为楚王、秦藜门第悬殊而暗愁,闻言大喜,立时向沈纶深深行下一礼,笑道:“那我便代藜姐姐谢过沈老!”
沈纶和声道:“都是一家人,你随惟清唤我一声祖父或翁翁即可。”
阿榆心下略感微妙,张口便唤道:“翁翁!”
“哎!”
沈纶应了一声,虚浮的眉眼间蓦地多出了几分神采。
沈惟清从小被他父亲教得知礼,却未够太过拘礼,一声声文绉绉的“祖父”,听来远没有小娘子甜腻腻的“翁翁”让人亲近。
昌平侯却有些不耐烦,咳了一声,“苏小娘子,沈相已应了你,还要本侯应你何事?”
阿榆眉眼便淡下来,说道:“既翁翁应了,原先求昌平侯之事,倒也不用你应了!我谅你也不敢了!”
昌平侯听得心下不服,且也有些好奇,“哦,想来是沈家能做到,昌平侯府却做不到的某些事?”
阿榆道:“那倒不是。我只想请昌平侯,莫再疑神疑鬼,觉得秦小娘子那里还有把柄,还想着将她斩草除根。但翁翁既说认了她当孙女,昌平侯便是想动手,也该有所顾忌了吧?”
昌平侯冷哼道:“只要拿到那物
,我要杀她作甚?”
阿榆叹道:“那昌平侯就当我胆小吧!上回在玉津园,你那几个混在禁军中的死士,差点要了我和沈惟清的命!
本来我还未想到是你,偏偏这次截杀我们的死士,不仅和上次的行事风格相似,还带着和先前一模一样的蝮蛇!
我如何还猜不到,那次便是你在主使,想杀尽秦家人,永远掩盖住楚王狂疾之秘吧?”
昌平侯委实不愿承认这些见不得人之事,但此时阿榆推断得有理有据,他也无可反驳,只愠道:“只要你交出那个祸根,这些事以后自然不会再发生!”
如此言语,等于默认了先前之事,都是他之主使,包括两次截杀沈惟清、阿榆等人,也包括豢养那些死士,且将死士安排到官家直属的禁军之中……
阿榆微微挑眉,笑了,“你既允诺,我就放心了!等着,我这便去拿那笼子。”
阿榆转身离开,出了沈纶房间,目光才向旁边飘了飘。
沈纶曾是两朝宰相,即便在府中,需处理之事也极多。故而他曾卧房之畔隔出一间小书房,用于处理杂务;
这些年他不问政事,那间书房便改作茶室,常在那边品茗奏琴,修心养性,逗逗廊下那只鹦鹉。
但今天阿榆过来时,便没见过那只鹦鹉,笼子也不在。
鹦鹉会说的话不多,但它认识沈惟清,会用故作老成的声音叫唤:“惟清,你来了……”
阿榆勾了勾唇,行走的步伐
愈加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