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干系极大,但上达天听之前,还有需要继续核实取证。
沈惟清略一犹豫,便去祖父那里,将此事告知沈纶。
沈纶并无多少意外之色。
他当初暗助秦池离京时便有所猜测,只是全无证据,且彼时官家不再信重于他,稍不留意,沈家亦是一场大劫。
他辞去相位,致仕归家,又安排儿子去地方任职,离了京师权力漩涡,官家这才相信他并无私心,这些年对沈家子孙及门人多有眷顾。
如沈纶离职没多久,便提拔他门人韩殊知审刑院,谁不知那是官家心腹重臣才能占据的差事?
如沈世卿离京七八年,能升迁得这般快,固然考评优异,何尝不是圣恩眷顾?
再如沈惟清,以他才识,参加科举亦能步入仕途,但可能会晚上一年甚至数年。
但官家召见考核后,赐了进士出身,十七岁便步入官场历练,两年后迁六品右品员外郎,入审刑院任详议官,赐绯,这次受了些磨挫,却升作了五品中书舍人,在年轻一辈中算是罕见的了。
最终,沈纶深深看了眼沈惟清,让他去禀知韩知院,一切按律令法度行事即可。
沈惟清一揖而退,和韩平北、花绯然一起去见韩知院
阿榆眼见沈纶还是笑眯眯的模样,脸上的肉却都瘦干了,心下难受,亲去厨下炖了一钵补汤,看他喝了半盅,才略略放心。
沈纶甚是满意,笑道:“当日你在这府里立誓报仇,气势铿锵
,老夫原就想着,这小娘子,委实不同寻常。原来却是苏中丞之女。苏中丞,咳,难怪。”
阿榆怔了怔,“沈老跟我……苏家阿爹很熟?”
沈纶听说过她悲惨诡异的遭遇,虽觉她的称呼不大妥当,倒也未放在心上,只道:“我与他同朝为官,自是相熟。他当年写那份奏章前,曾来找我商量。
那日老夫刚因那事被官家训斥,便劝他知晓利害,莫触君王逆鳞。
但他奋臂言道,若只虑利害,只行利己之事,实乃小人之行,枉读半世诗书!随后便回去起草那份奏章了。
他倒是君子,只这是性气也太烈了!哎——”
阿榆踌躇了下,“沈老,那份奏章究竟所言何事?为何会令官家如此不喜?”
沈纶道:“此事当年是个禁忌,如今私下议论几句,倒也不妨。彼时魏王因言语不谨,官家认为其有谋逆不臣之心,斥其刚愎歹毒,将其圈于府中,令有司议罪。
但老夫与苏中丞等人认为,魏王生性爽朗,言语不羁,魏王妃则性情豪阔,不拘小节,言行或有不妥之处,但说其谋逆,并无实据。”
阿榆的脸色不觉发了白,“魏王……”
“便是先帝和官家的四弟。他比先帝小了二十岁,比官家也小了八岁。
先帝接受前朝小皇帝禅位,登基为帝时,他才十三岁。当时天下未定,诸王割据,即便先帝也需身先士卒,征战四方,时有性命之忧。
他们的母亲
杜太后,担忧先帝万一出事,年幼的孙儿守不住这好容易打得的江山,故而临终时留下遗训,皇位兄终弟及,以保江山稳固。”
阿榆脸色更白,低声道:“可先帝驾崩却发生在十五年后。太后遗训犹在,先帝的两位皇子却已成年。”
沈纶叹道:“最终官家继承了皇位。若按太后遗训,官家当将皇位传给幼弟魏王,然后是先帝的那两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