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她恨得切齿却不得不对仇人笑脸相迎、虚与委蛇时,阿榆已付诸行动了。
她问向阿榆:“纵然裴家父子曾欺凌过你,如今到底对你不薄。
你可知,你查秦家案,等于与裴家为敌,也等于毁了自己的靠山。”
阿榆淡淡一笑,“你被他们欺凌了两三个月,我却被他们欺凌了两三年。你都放不下,我又如何放得下?”
秦萱咬牙:“我放不下,因为他们屠了秦家满门!”
阿榆顿了下,轻轻道:“他们杀了苏浮游。”
“苏浮游……”
这是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即便沈惟清这些日子努力打探苏家在京城和真定府的过去,也未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但秦萱眼睛却微微地亮起来。
“时疫?你姐姐?”
秦萱目光在阿榆和秦藜面上游移,轻柔地说道,“可你夺了阿姐的婚事呢!”
沈惟清、秦藜几乎同声道:“没有!”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惊疑之色。
阿榆却坦然道:“的确没有。那婚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与沈家联姻者,是秦家长女。秦家已无长辈,婚书落款签名者,是秦藜。”
所有人都看向了正站在一处的那三人。
沈惟清脸色发白,紧抿了唇默不作声,眸子却已深暗如渊,沉沉地盯着阿榆。
自秦藜出现,沈惟清其实已有所猜测。
但此时听阿榆说起,也不由心头抽痛,恨不得将这没心没肝的小娘子一把拖来,狠狠揍上一通。
秦萱却笑了
起来,长叹道:“如此就好,就好啊……”
她抵住心口的利匕慢慢往下滑落。
许王忙向潜到秦萱身畔随侍使眼色,暗示他伺机夺下利匕,制住这小娘子。
秦萱手中的利匕已滑至腹间。
她的衣衫宽松,有意无意地挡了腹部,素日看着并不出奇。
此时众人注意力都在她手中的利匕上,难免注意到她的腹部。
怎似比寻常小娘子腹部高挺不少?
这个念头刚转过时,秦萱手上猛一用力,利匕已深深扎入腹中。
沈惟清大惊扑过去时,差点和许王那位会武的随侍撞在一处。而秦萱却在他们对上之际,无声倒地。
“阿萱——”
秦藜原被阿榆挽扶着才能勉强站起,见状惨叫着直扑过去,正扑倒在秦萱身旁,看着她腹部深扎的伤处,痛彻心扉。
“阿萱,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秦萱望着碧色青空,恍惚想起那香橼树下的酒。
她挖出来看了又看,又埋了回去。
她盼着,那些曾经的美好,曾经的欢笑,依然完整地保留在原处。
而她是回不去了。
她苍白地笑,“不过被狗咬了几口,原也……不必如此。可、可我说过,我要裴家……断子绝孙!我吃了很多药,想打掉它,可惜呀……这朗朗乾坤,为何,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