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唯一的光。
聂棠把灯笼递到他的眼前,微笑道:“来,这是天使送给你的。”
周冬青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的腿才刚刚接上,走起路还有点不灵便,一瘸一拐的。
他珍稀地捧着这只灯笼,眼巴巴地望着里面不断溢出来的灿烂金光,别扭道:“这不是天使给我的,是你给的。你是想说自己是天使吗?”
聂棠侧过头,凝视着他那被柔光映照着的侧脸,他脸颊上的青黑色斑点比她最开始看到的还要更加清晰了。
她轻声道:“不,我当然不是天使,我是魔鬼啊。”
只是魔鬼。
可是这个世上的守则便是如此残酷。只有身处极暗才能懂得光明,只有坐拥光明才能吸引黑暗。
魔鬼永远是最懂同类的,也只有魔鬼才能制服魔鬼。
周冬青抬起头,朝她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露出了他嘴里的獠牙,骄傲地说:“看到我的牙了吗?害怕吗?”
聂棠被他给逗笑了,轻柔地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听人说,你是学校里的小霸王,那你会罩着我吗?”
周冬青提起灯笼,只见他头顶那些静止不动的小翅膀突然成群结队地飞了下来,围绕在他身边打转,还有些调皮的干脆地蹲在他的头顶,他的整个脑袋都在这黑夜中闪闪发光了。
就算没有这些亮光,他还是能够清晰地看见桃花纸上的画: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佝偻着背,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埋头编织竹篾。老人的身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竹器,米筛、鸡笼、竹筐……还有一盏跟他手上这盏一模一样的圆肚子竹编灯笼。
他转过半个灯笼,只见这半面的桃花纸上画着一个男人,身板笔挺,眉目硬挺,穿着笔挺的制服,肩膀上还戴着肩章。
如果他有机会成年,那么一定会长成画上那个样子。
只可惜,他再也不会有长大的机会了,他也再也不可能衣锦还乡,在兴冲冲跑进家门的那一刻看见爷爷弯腰弓背、用他那双苍老得像树皮的大手编织竹器。
周冬青看着看着,只觉得眼眶发热,可是不管他的胸腔中涌动过多么热烈的感情,他还是丧失了心跳和流泪的能力。
他抬起起了毛边的袖子,狠狠地擦过眼角,擦去那根本不曾存在过的泪痕,袖口的一颗铜扣在他的眼角划拉出一道泛白的伤口,他却浑然未觉:“好的,姐姐,以后我罩着你!你在这里待一天,我就罩着你一天!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498齐头并进
现实世界。
原本坐在地上雕刻阴玉的苏源景敏锐地抬起头,注视着上空那变幻莫测的云层,喃喃道:“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聂棠那边的进展要比我想象的还快。”
云层涌动,则代表着重叠在上方的阵法已经开始不稳定。
如果他们能抓住这不稳定的时机,拆开这阵法的一个死角,就能打通这重叠空间的通道了。
沈陵宜一声不吭地雕刻着阴玉,刻刀在玉石上不断划过,一丝一缕的真阳之火就随着他的动作融入阴玉,形成了妖艳的红纹,而他所要雕刻的纹路也逐渐清晰地显露出来……
他们在跟时间赛跑。
聂棠在里面尽自己最大可能地努力,而他们也必须紧跟她的进度,甚至要赶超她,在她之前做好一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