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庚无意中听到嬷嬷说的话,心里跟被刀剜了似的,简直是难受得不得了。
母妃这是把他当什么人了?
那是惠阳,是他唯一的妹妹,是宫里唯一一个主动亲近他、依赖他的人。
他怎会伤害惠阳?
怎会?
成泰帝至今都记得惠阳牙牙学语时,摇晃着身子扑向他“咯咯咯”笑个没完的场景。
忍不住喃了声:“惠阳啊……”
王贵妃望着成泰帝这副懦弱的面孔,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瞧瞧这些手握权力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无用。
曾经的王鸾害怕极了康王,可如今再看他,哪怕他成了皇帝,也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有胆子弑兄杀父,走上那万仞之巅,却没胆子去面对一个虚无缥缈的报应?
也是,当初若非他足够无能,凌叡又岂会相中他来扶持?
想当初凌叡为了同太子府攀上关系,特地娶了詹士府那位少詹士的女儿慕氏。关系是攀上了,可不管是太子还是太孙,都不大看重他。
这朝堂里文有卫太傅,武有定国公,还有鲁伸、柏烛这些肱股之臣在,他凌叡想要权倾朝野,不另辟跷径、剑走偏锋,哪有可能呢?
把她送入康王府,诱着周元庚迷上神仙丸,又帮他诱拐没有根基的少年少女、帮他处理那些尸体,最后还把他杀人的罪证送入先太子府,逼得周元庚不得不同太子决裂,不得不反。
不就是因着唯有周元庚坐上帝座,他才能真真正正坐稳他的首辅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说来这位无能懦弱的皇帝也是够天真的,当真以为凌叡是觉着他可以做一代明君才追随他的?
不过是因着他是个废物,好操控才挑中他罢了。如今他不好操控了,便想将他换下。
王贵妃垂下长长的睫羽,纤细的指缓缓抚着枕在她腿上的成泰帝,柔声道:“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皇上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日以继日地操劳,谁会给您报应?便是先帝,见到今日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想来也是觉着宽慰的。”
成泰帝神色恍惚地睁开眼,望着王贵妃,道:“你觉着父皇会觉着宽慰?”
“自是宽慰。”王贵妃笑着给成泰帝揉额,温柔道:“听说先帝从前在宫里几乎都是宿在乾清宫或者养心殿的,一个月里也就到后宫歇个两三晚,旁的时间都用来处理政事。如此勤勉,自是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与大周的繁荣昌盛。”
承平帝的确是个勤勉的皇帝,成泰帝每回去见他,承平帝不是在批改奏折就是在听朝臣禀告政事。
真真是一门心思扑在政事上。
王贵妃见成泰帝听得认真,那双望着成泰帝的眸子里便溢出掩藏不住的崇拜,连语气都难掩倾慕。
“七年前,若非皇上临危监国,那盛京大抵是要乱成一锅粥的。皇上有治国之才,从前不过是因着非长非嫡,这才被埋没了。若是先帝还健在,见着皇上将大周治理得这般好,定然是很宽慰的。要让臣妾说啊,先太子与先太孙都未必能做得同皇上这般好。”
成泰帝听罢这番话,不管信没信,脸色的的确确是好多了。
他轻轻捉住王贵妃的手,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肌肤,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正在外殿守着的赵保英唤了声:“皇上。”
赵保英惯来懂进退识分寸,会开口唤他,定然是有急事。
成泰帝坐起身,微微拧起眉峰,道:“何事?”
赵保英恭声道:“惠阳长公主方才进了宫,求见皇上。皇上您看……”
赵保英话未说完,成泰帝便倏然站起身,道:“惠阳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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