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宫,暮色四沉,一抹残阳染红半片天空。
“快快快!”
几道急促的声音划破上空,鸟儿被惊得哗啦啦飞起。
殿门,重兵层层把守,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一个宫女端着一盆血水匆匆出了来,眼前一黑,撞在一个不高不矮的身体上,铜盆一时不稳,哗啦一声,满地狼藉。
宫女不由得抬眼看了看来人,竟是先帝身边伺候着的喜公公!
她慌忙下跪,不顾地上脏污,捣蒜似得磕头,
“大公公饶命!大公公饶命!”
喜公公打量着自己的衣襟,恼怒地啧了一声,抖了抖衣摆,“冤家!咱就是想要你的小命现在也没空了!”
他一把将地上的宫女扯了起来,径直问,
“里面是什么光景了,孩子,可生下来了?”
宫女吞了吞口水,摇了摇头,“还没……稳婆说,稳婆说胎位不正,恐是……恐是……”
喜公公呼吸一滞,面上带了几许阴郁,叹了一口气,正要提脚走进去,却被宫女拦截住了。
“公公,您进不去,这汐月宫被禁卫军层层把守了,除了指定的人,任何人都进不去。”
喜公公倒抽了一口气,如今能调动禁卫军的除了平阳侯还有谁,然禁卫军负责宫苑守卫,关乎皇帝安危,自不可随意遣动——平阳侯这是疯了么?
喜公公不敢置喙,心间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他掉回头去,匆匆疾行,拐过层层叠叠的宫墙,很快便来到自己的住处,他连歇一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立刻叫来一个小太监,耳语一番,那小太监便领着腰牌去了。
是夜,林府。
众下人全然退去,书房内仅余林老太傅与容长风二人。
林酺怔怔半晌,他支着额头,声音疲倦,
“也不知此番什么光景了。”
容长风眸色一颤,收起十指,握紧了双拳,突然起身跪地,
“学生瞒了老师——那孩子我没动。”
林酺大惊!他猝然起身,
“崇墨!你竟然自作主张!”
容长风紧紧握住双拳,凄然一笑,
“太傅,您觉得我们动的了么?这汐月宫的人从里到外都被平阳侯换了一遍,便是连禁卫军都被他调遣来了!”
“荒唐!”林酺震怒,一时间身体竟是一晃,险些站不住。
调遣皇帝近卫,往小了说乃枉顾君威,若是被有心人奏上一个谋逆的罪名也并非不可能,林酺背上一身冷汗,如今天下大乱,朝中动荡频频,可万万不可再折了平阳侯进去,若是如此,这北安的气运也算完了!
“糊涂!糊涂!糊涂!”
林酺连连痛斥三声,颓然坐在椅上。
容长风闭上了眼睛,惨然一笑,
“平阳侯可不糊涂,他胡作非为又何妨,便是算准了老师您会不顾一切为他兜底,如今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身后伤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