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激痛、羞耻、惶急、愤恨、恐惧……
没有一天如此割裂过自己。
也没有一天的日子坏得这般彻底。
容玉不知道那天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到最后,他几乎没有任何感知,灵魂好像已经抽离了肉身,漂浮在半空中,无可回,无可去。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是什么,容玉不知道,他下意识地逃避着,所有的声音尽去,直至他浑身一软,倒伏在地上。
他似乎听见了宋俨明在叫他,然而下一刻,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醒来,他已身处在一处陌生的宫殿当中,等他吃力地坐起来,一个太监匆匆上前了来,面上有堆出来的讨好,
“广安王,你醒了?”
这广安王三个字犹如炙铁般落进心窝,让容玉瞬间血色全无,他就这么坐在那里,仿佛一个毫无生息的木偶一般。
圣旨……终究还是下了。
那太监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先唬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立时收起,战战兢兢地开声,
“广安王?”
容玉一怔,目光慢慢地汇聚在对方身上,喃喃,
“我怎么在这儿?”
“您昨日在祁阳宫那儿昏过去了,太医已经查验过了,只说无甚大碍,好好歇着便可,主子但请安心。”
容玉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喉头一片酸苦,难以安生,他下了床,正要往外走去,却被太监拦住了,一脸的惶急,
“广安王,陛、陛下有令,在诞下王子之前,您不能离开这汐月宫。”
“那之后呢。”容玉麻木地追问他。
“之后便立刻启程,前往蜀地,终……终身皆不可回京。”
容玉闭上了眼睛,指甲重重地掐进了手里,仿佛疼痛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一切尘埃落定,他跟他,没有缘分了。
灰心绝望之际,他突然想起了小院子里那锅煨了两日的双头鲍,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清洗,浸泡,除杂,煨汤……这双头鲍工序繁琐,但他一点一滴都不假手于人,便是深夜也在细细料理着,只满心欢喜地等着宋俨明回来与他一起吃。
可不想,永远也吃不到了。
容玉摇摇晃晃往外走了几步,太监以为他要出去,面皮一紧,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广安王……您……您不可出去……”
容玉原不想走出去的,可听见太监这样急迫,却是突然加快了脚步,往宫殿外走去。
“来人!来人!”
外面又进来好几个太监,看见容玉如此,一个个都慌了,他们扑上来,只抱住容玉的双腿,苦苦哀求,
“广安王,您不可出去!”
“请广安王怜奴才们一条贱命。”
“饶了奴才!”
求饶声此起彼伏,容玉知道,如他真走了出去,这些太监们定逃脱不了责罚,可他能走得出去么,他看了看外面重兵把守的殿门,惨然笑了笑,
离开这儿,他又能去哪儿呢?
容玉身体晃了晃,感觉整个世界虚幻得如同一幅不真实的油画,他跌跌撞撞回到床上,慢慢躺下,突然感觉两颊一阵凉意,伸手摸了摸,指尖上盈盈玉润的光泽。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哭的都不知道,他想继续嚎啕大哭一场,张了张嘴,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凄惨一笑,万念俱灰,只觉得世间无可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