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努斯小姐果然发了脾气,她带着那让她受到诸多指责的半精灵离开了餐厅,随着她的离开,餐厅里的氛围看上去又变得其乐融融一片了。
瑞奇曼少爷看着维努斯小姐餐桌上根本没动的早餐,招了招手让仆从往她房间送了一份,也就没有更多动作了。
没有了维努斯小姐,早餐会上只有名为瑞奇曼的家人们,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再美好不过的早晨。
但我仍然食不知味。我看着那些仿佛根本没有因为家人的死亡而食不下咽的“家人”们,忽然有点想跟着维努斯小姐一起离开。
我看向被撤下餐盘的空着的座位,那朵维努斯小姐折的纸花是那里曾经还坐着一个人唯一的证明。
回到房间的时候,我看着紧闭的隔壁的房门,想到了那位愤怒离席的维努斯小姐。
犹豫了一会儿,我敲响了那间门。
是维努斯小姐亲自过来开的房门。
她惊讶地看着我:“莫尼?你有什么事吗?”
她还是叫得那么亲昵,让我反而不知道该不该和瑞奇曼少爷一样叫她普莱尔了。
我最后还是称呼她维努斯小姐,尽管在刚才的闹剧后这一称呼看上去显得我们是那么生疏的外人——哪怕这本就事实。
我为刚才的事,粗笨地安慰了她几句,考虑到我刚才在维努斯小姐饱受指责时一语不发,这看上去就像是个两面讨好的马后炮毫无真心的场面话。
但维努斯小姐却给予了我亲切的笑容:“谢谢你特地来安慰我。”
这个笑容像是让一直存在在她身边的隔阂被撤掉了,我竟然在这比葡萄酒更为醉人的迷人笑脸下晕乎乎地感觉到,我们之间似乎的确更加亲密了些。
“你没吃早饭,会感到饥饿吗?”我甚至开始说起这些没有营养的垃圾话。
维努斯小姐摇摇头:“叔叔后来送了早餐过来,我已经在房间里吃过了。”
我知道这件事,我只是找了个由头想和她多说几句话而已。
当时因为能和这位高贵的公爵小姐聊天而感到喜悦的我并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我们竟然站在门口聊了那么久,维努斯小姐一直堵在门口,既没有开口让我进去喝杯茶,也没有让我看清房间里的情景。
这场愉快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我依依不舍地同说想要补个回笼觉的维努斯小姐道别。我本来就该这么回房间的,热情的兄弟姐妹们会去瑞奇曼伯爵的房间外徘徊,想多争取点培养亲子感情的时间,但我因为早上的事情感觉疲惫,没有心情跟着他们一起去做那些事。
打开房门的时候,我发现露台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换了一遍,看上去完全想不到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但我仍然记得那些场景,那副惨案,那淌在血泊中死去的白裙少女。
我忽然不想待在这里了,至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之后去恳请瑞奇曼少爷替我换间屋子吧,我这么打算,但这样,似乎就无法和维努斯小姐住在隔壁了……
我往花园走去,打算去那里打发时间,如果遇到了好看的花,还能折下来送给维努斯小姐安慰她。
那片存在感厚重的玫瑰花圃出现在我面前,铺天盖地的红几乎叫人窒息。
维努斯小姐似乎挺喜欢玫瑰的……
但我驻足在花圃外,实在不想靠近那里。
我转而去了比起这华丽的玫瑰海显得朴素许多的地方,在仆从的帮助下选了一些香味有安神作用的花打包成束,那些比起玫瑰来颜色朴素香味雅淡的花看上去不太起眼,但我莫名觉得维努斯小姐也许也会喜欢它们……应该会吧。
我的心中藏着莫名的忐忑,但这忐忑最后也没能折磨我太久。
因为又一桩惨案发生了。
我抱着那束素净的花,站在人群外看到那倒在花园里面目狰狞的家伙,他的颜面被马蜂蜇得肿胀得像发泡的面包,双手卡着脖子张大嘴,叫人于心不忍地艰难呼吸着。
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那些马蜂居然钻进了他的嘴巴,将他的舌头和口腔内壁都蜇得红肿不堪,他试图用牙齿去咀嚼去抵挡那些黄色的入侵者,最后他的鲜血却和马蜂的残躯一起从他嘴里随着唾液溢出。
他很快就死掉了,走得满是痛苦,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死于窒息还是马蜂的毒素。
我的那些花很快派上了用场,它们素净非常,十分适合献给亡者。
我在赶来围观的瑞奇曼兄弟姐妹的口中回忆起,这个面目狰狞死去的家伙,似乎就是在之前的早餐会上暗暗嘲讽维努斯小姐的其中一人。
我环顾四周,这回我没再看到赶来的维努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