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在苗疆耽误了半个多月,金蚕王刚刚孵化,引起了太大轰动,几乎整个苗疆的养蛊人都知道了,他不得不费尽心思隐藏自己,同时也在筛选能为他所用的蛊虫。
他没有时间精力自己去培养,但金蚕王吸引过来的野生蛊虫就够他用了,只是太过杂乱,需要挑拣一番。
况且这张脸,也断是不能用了。
他的脸太过惹眼,可即使是这样,原氏夫妇也没有提过让他戴着假面具生活,反而希望他跟更多的人接触。
他套上新的皮出了苗疆的地界,来到普通人生活的村镇,再举目望去,短短两个月,只觉恍如隔世。
十月份已经是晚秋,理应是百花凋零,稻田金黄,但在南方体现得不明显,顶多气温低了些,木棉镇上树木大多依旧青翠,只有少量泛了黄,然而人烟稀少,偌大一个镇上居然没有行人来往,街道两侧的商户几乎全都关了门,摊子不知道被谁砸了不少,一片破败之景,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些许枯叶,即使没有入冬也十分萧条。
长安独自一人走在街上,苗疆没有地图,他只知道往北方走,本想到了汉人的地界买份地图,却不知此地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正在思考间,前方十字岔道口忽然蹿出来一个小孩儿,大概是慌不择路,看见这边有人影就往这边转,路过长安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抓住长安垂下来的袖子扯了两下,看表情是示意他快跑。
长安没有动,但拂袖将小孩儿挡在了身后,紧随其后的是几个高大粗犷的汉子,虽然穿着平民布衣,但看脸像是胡人,虽然中原不是没有胡人往来经商生存,然而并没有反客为主的。
“老头儿,看到一个小孩儿没?”那几人看到他,汉话说得字正腔圆,只是口气太过嚣张,不像是善类。
长安缓缓摇摇头。
那几人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竟然径直上来想要抓他,岂料在他身后看到了要抓的小孩儿,顿时勃然大怒:“老贼,竟然敢骗我们?!”说着手中的长鞭便朝他挥来,长安看都懒得看,一抬手,全倒在地上不动了。
他继续往前迈步,他什么也不想管,只想要一张地图。
只是他的袖子被紧紧拽住了,多了个拖油瓶,实在沉得慌。
他垂眼,那小孩儿也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倒还算干净,红扑扑的小脸儿,头发散着,干巴巴一小只,约莫四五岁,是分不清性别的年纪。
长安想抽回袖子,却不想对方眼睛一闭,也倒在了地上。
他原地站了半天没动,似乎震惊于对方这么小就会碰瓷,最后到底弯腰将人捞了起来。
他将手搭在了小孩儿的脉搏上,许久才移开。
不是碰瓷。
这小孩得的并不是普通的病症,更像是中了毒,木棉镇离苗疆如此之近,想来是从那边传来的。
好在遇到了他,这种毒易如反掌。
长安看着他醒来才打算离开,然而袖子又被扯住了,对方看着他发愣,随后跳起来,捏捏自己的脸,摸摸额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是健康的。
他兴奋地笑起来,脸上盛开了一朵花,一只手死死拉住长安,一只手在怀里摸摸索索,然后掏出两个包子,犹豫了一下,又塞回去一个,剩下一个递给长安。
长安摇摇头,扯回自己的袖子起身。
小孩犹豫了一下,朝他张张嘴,只发出“啊啊”的嘶哑的声音。
是个哑巴。
然而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人各有命,他只是一个想要报仇的过客,报完仇便会同人间再无瓜葛,自己已经身如浮萍,似不系孤舟,哪还能管别人呢。
那小孩失望地“啊”了一声,手又缩回怀里掏啊掏,半天小心翼翼摸出来小衣里贴身放着的东西,随后欢欢喜喜地拦下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