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确有个舅舅,不但有舅舅,他还有个外公。
只不过他的舅舅和外公,都住在很远的,世外桃源一般的孤岛上,那里自诩仙家之所,不与尘世接触,就连飞鸽传书都很难到达,一年仅能有两三回书信,还是因为他外公馋酒了,跑到尘世打酒时顺手一拿。
在很小的时候,他娘会坐在案台前提笔蘸墨写信,把他抱在怀里,一次能洋洋洒洒写几页,写完后,会在他食指尖上染上朱砂,往信纸上一按,出现一个小小的红手印,便算是他也署名了。
长安看不懂,只觉得好玩,嘻嘻哈哈往身上抹了许多朱砂印,倒是小赵峥会好奇地歪头在一旁瞧,问:“姨姨在写信么?”
云风眠便会笑着回答:“对呀。”
“给谁写啊?”
“给长安的舅舅和外公,他们住在很远的地方,要经常给他们报平安才行。”虽然那两个心大的很少会去收。
“哇,我都没有。”小赵峥惊叹道,“我也想要个舅舅和外公。”
长安大叫:“我也想要个舅舅和外公!”
“你不是有了嘛。”赵峥拍拍他的头,抓张纸把他手上的朱砂擦掉,再笑嘻嘻地往他脸颊各抹上一道,额头上也点上一个小红点,长安毫无所觉,也跟着他傻呵呵地笑,笑成了一朵喜庆的小红花。
云风眠笑着看他们玩闹,温柔道:“长安的舅舅和外公,也就是你的舅舅和外公呀。”
赵峥很高兴:“那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他们?”
长安完全就是哥哥的无脑复读机器,只知道跟着喊:“看他们!”
“看不了,太远啦,在很远的海上的岛上呢。”云风眠道,“等你们长大了,要是有机会能去看看他们。”
也就那么一次,时间太久,又太小,也没有书信来往,要不是今天江孤屿提起来,长安都忘了,他还有舅舅和外公。
但是就算他真的有个舅舅,也不是随便一个人跳出来自称是就能是的啊。
他满脸警惕,像只要被强行抱走的流浪小猫,显然半个字都不相信,随时准备伸爪子挠人:“我娘姓云。”
江孤屿道:“她随母姓。”
毫无说服力,随口编的谎话也比这个真。
江孤屿也没指望说一句就能让他相信,沉吟片刻,从袖中摸出一把古朴的短笛来,看模样已经有些年头了,道:“昨晚我去找你时,无意听到赵峥在吹这个,想来你娘也教过你。”
长安想起昨晚的细微动静,原来那个路人,就是江孤屿啊。
他说完,将短笛放在唇边,缠缠绵绵的曲调尽数流淌,长安睁大眼睛,这曲调他听了十几年,一个旋律都没有错。
“这是你外公在岛上作的曲词,旁人不会知晓。”一曲完毕,江孤屿收回短笛,道,“你信了罢?”
长安抿唇不语,微微偏过头不去跟他对视,垂下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江孤屿也不催他,坐下来静静等他想通。
过了片刻,长安才抬起头望向他,声音平静;“我爹娘,谁杀的?”
江孤屿一愣,随后道:“我长居昆仑,并不知晓此事。”
长安问:“我娘信里,没说什么?”
江孤屿抿唇,随后道:“如果是因为那件事,倒也算不上有仇人。”
长安问:“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