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川野本想说,如果不想再见到他,就算了,寻思着自己替时砚那个嘴硬心软的人潇洒一次,斩断情根没什么不好。
结果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话到嘴边又让他鬼使神差地咽了下去,在开口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意思。
“也许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宗川野说完,仔细留意着温予白的脸色,她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但手中装着检查单的袋子却坠地了。
余漾看温予白仿佛灵魂出窍,也转头看着宗川野,想要替她问清楚:“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是什么意思?”
宗川野耸了耸肩:“字面意思。”
“他现在在哪?”
余漾见宗川野故意不把话说清楚,心头微急,还想要继续问,温予白却忽然张口了。
宗川野移回视线,只看到温予白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看着他,黑洞洞的双眼平静无波,像是屏蔽了一切外物探知和感受的能力,自诩阅人无数的宗川野,此时竟然也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宗川野说了房间号,温予白点了下头,弯身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递给余漾,对她道:“你等等我,我去看看他。”
温予白的动作没看出有多着急,但把东西交到余漾手上掉头就走了,从背影看,她脚步也不快,只是向着一个方向义无反顾。
余漾面露急色,并不放心,转身要跟上去,宗川野“欸”了一声,把她拦下:“你跟过去干什么?”
余漾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是不想看到时砚病情加重,应该把他们两个分开才对,怎么还上赶子让柒柒去找时砚?”
宗川野一怔,不明白余漾话中深意,后者沉吟一秒,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你说时小叔快不行了,是真的假的?”
宗川野摸了摸鼻尖,不正面回答,只说:“要是真的,你现在就能看到居年出现在这里。”
余漾面色一滞,拿着袋子甩他身上,没忍住责问:“那你还跟柒柒说再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你知道这么刺激她,会引出什么后果吗?”
宗川野用手挡了一下,唇角勾着笑,眼中却有审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她不去见,不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么,我没骗她啊……倒是你,说清楚,什么叫我刺激她,她怎么了?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让你给时砚收尸算吗?”
余漾气急,懒得继续跟他掰扯,骂完他转身匆匆去追温予白。
不大不小的声音,一落下整个医院的一楼大厅都静了几秒,过路的人斜目看着一手插兜的宗川野,怪异的眼神不知道脑补什么狗血大戏。
“小丫头这么多年不见还这么刺头!”宗川野嘀咕一声,一边抬脚跟上去一边摸兜,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微信界面里的那个人,点开信息界面,他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居年,我这有个一手消息,有关余家的,要不要?”
时砚住的病房跟温予白之前住过的那个病房挨着,找到那里并没耗费多大的力气。温予白出了电梯,远远看到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白大褂,身份不言自明。
女人穿了一身暗褐色套装,西装外套搭在肩膀上,身形高挑纤瘦,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气质非同寻常。
温予白慢慢走近,逐渐听到两人的谈话声。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如果要二次心脏移植,对患者来说风险非常大,二次移植手术预后很差,能撑着活下手术台就不容易,术后还要进行抗排异反应,难度也非常大,这是医学上的难题,就算是我也没太大的把握一定成功。”
女人听到这里,捂着嘴泣不成声。
温予白也脚步一顿,双耳好像一下浸入乌突突的温水中,心跟着从高处抛落,砸在地上那一下着实有些狠,她跟着踉跄下身子,全身泛上一股冷意。
陆业成看到有人过来,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宗曼珺急忙擦了擦眼泪,才红着眼转过身来,看到温予白在身前不远处站定,眼中茫然,鼻音重重地问她:“你是……”
温予白摘下头顶上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露出一张素淡干净的脸。
宗曼珺眼神微变,眉头轻蹙,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她。
“你是来……看阿砚的?”
温予白一怔,从对方的语气听出她似乎认识自己,面露不解时,对方转身走到她面前,道:“我是时砚的妈妈。”
她一说完,温予白才发现女人的眉眼跟时砚的确有几分相似,都是干净锐利,有一股凌驾于他人之上不怒自威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