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亲昵恩爱的模样,她一刻也看不下去。
于是她给他下了药。
于是她甚至还保留着一点理智,将那个一向对她恶毒的庶姐哄进了房间。
她等着那位公主殿下脸色大变,再也装不出恩爱情深,对他弃如敝屣的模样。
可是,她失败了。
败地糊涂,败地彻底,败地什么都不剩。
本就没什么亲情的“亲人”对她恨之入骨,原本承诺给她前程的大人翻脸不认人——与虎谋皮焉有善终,她早该想到的——而他和他那位公主妻子,却仍旧是曾经的恩爱模样。
哪怕他的为官之路受打压,也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两人。
他们仍旧是恩爱夫妻,神仙眷侣,只有她徒增笑柄。
只有她被逼地无路可逃,最终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野狗,遁入佛门。
出家后第一年,她便听说,那位公主殿下不远千里去琼州寻夫去了。
来上香的附近农女,都因此对那两人的恩爱情深而艳羡不已,在佛前拜了又拜,想要求得一份同样如此的姻缘。
她坐在破旧的蒲团上,口中念着经,耳中听着农女的艳羡和乞求,心火灼炽。
日复一日,终不能熄。
“……长宁侯夫人请咱们庵里做法事,那可真是个大场面,不光咱们庵,还有京城附近好几个大寺和道观的女尼女冠,甚至那翠华观的希微道长也会去呢!”
“希微道长?就是那个据说跟乐安公主交好、因而深得皇恩的希微道长?”
“自然!除了那位,京城还有哪个有名的叫希微的道长?”
“哎呀,那可真是大场面了!我听说那位希微道长傲地很,除了宫中,旁人一般都请不动呢!”
“可不是!”
……
几个女尼兴奋的话声从耳边掠过,听到那个熟悉的曾在心中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名字,问心睁开眼,看着手中被自己捏地几乎要变形的佛珠,缓缓起身。
长宁侯府的法事果然盛大。
问心一改以前不掺和这种肥差的做派,献上所剩无多的私房钱,求了主持去参加这场法事,然后,便果然在那法事上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希微道长。
佛道虽非一家,但对京中贵人乃至民间百姓来说,其实差地并不太多,都不过是求心安的地方罢了,便如这长宁侯府,有钱有势,于是做个法事便佛道都请来了,也不管三清和佛祖各管各的会不会管岔了。
也是因此,京城附近的出家人,无论佛道,彼此之间多少都有些了解,尤其是定位相似、有着直接竞争关系的女尼和女冠,因此,即便是问心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也多少听说过这位希微道长。
据说这位出身皇族,少年时突遭大变,毁了容貌,因此便出家修道,原本常年在外云游,因此在京中便名声不显,倒是几年前起,许是年纪大了,她不再外出云游,才终于声名鹊起。
都说她修道多年,道法高深,道心通透,善解人心之症。
虽然,在更多人看来,她之所以能成名,最主要的还是她那位公主殿下至交好友的身份。
因为这个身份,她才名声大噪,成为权贵人家做法事等最爱请的座上宾。
即便那位后来离京去了琼州,这位希微道长也没有因此落魄,因为那位至高天子思念公主,便加倍地对那位公主留下的亲朋好,于是,因为与那位公主的情分,希微道长深受皇帝青睐,宫中一旦有道门沾边的事宜,这位希微道长便必会被邀请。
上行下效,皇帝都如此,下面那些达官显贵,更是争相以请到这位希微道长为荣。
只不过这人颇有些世外高人的风范,除了皇宫外,旁的任是如何显贵,说不去便不去,甚至连皇宫的邀请,不方便时也会直言拒绝。
所以问心也只听过其名,而从未见过其人。
而如今,有这个机会,她便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人。
是传说中那位的好友啊……
那么,应该也认得他吧。
他和她,那两个,已成她心魔的人。
怀着这个心思,在法事一做完,其他庵里前来的女尼纷纷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好谋得更多好处时,问心找到了那位希微道长。
希微道长自然不必讨好那些权贵夫人来获得那点赏钱,因此,法事一了,便懒懒地找个地儿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