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黛眉原本如远山般舒展,此时却微微蹙着,拧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睫羽忽闪,樱唇时而轻抿,时而放开,似乎在担心着什么,这样的情态令沈裴心念微动。
沈裴知道她害怕那凤冠掉下来,便低笑着轻声开口,“温温莫担,哥哥帮你戴好了,不会掉的。”
闻言,沈非衣这才将信将疑的偏了偏脑袋,左右晃了晃,果真发现没有丝毫倾斜之态,面露一抹喜色,弯起了眉眼。
她后退了两步,在沈裴面前轻轻转了一圈,裙摆划出一道圆形的弧度,连那垂丝穗也曳起来,像是振翅的蝶,轻盈又美好。
停下后,沈非衣笑着问沈裴,“哥哥好看吗?”
小姑娘笑的极为开心,宛如崖底之上的悬月,泛着清透的光,美好又圣洁。
沈裴静静的看着她,半晌才勾了唇角,温声道:“好看。”
顿了顿,沈裴又道:“温温喜欢就好。”
沈非衣点头,“哥哥挑的我都喜欢。”
说罢,她也问了句,“那哥哥喜欢吗?”
男人看着她嘴角难以掩饰的欣喜,忽而态度有些恹,他不留痕迹的压下情绪,淡笑着开口:“喜欢。”
似乎是这句喜欢奠定了沈非衣的信心,她语气都轻快了许多,“哥哥眼光是极好的,若是哥哥喜欢,那驸马也定是喜欢的。”
沈裴只觉得这话刺耳的很,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沈非衣笑的这般开心的样子,往常他见得并不多,而现在她能这般笑,则是因为要嫁给祝繁。
他并未见过沈非衣同祝繁有什么接触,所以他极度不理解,为何嫁给祝繁沈非衣会这么开心。
“温温这般欢喜驸马么?”沈裴靠着妆台,手抵在那桌沿上,静静的看着沈非衣。
沈非衣也不理解沈裴为何一个问题要这般反复的问,可她还是极有耐心的解释,“也不全是,或许”
她拖着音调嗯了一声,似是在思忖,片刻后又继续道:“或许是一种好奇和憧憬?因为我在宫里待的实在太久了,可能对日后要和驸马在一起生活有些期待。”
说罢,她撩起眼前的垂丝穗,看向沈裴时,眸子闪着希冀,“难道哥哥就不憧憬,娶了太子妃后,和太子妃一起生活的样子么?”
沈裴看着沈非衣,默了片刻,这才笑着摇头,“不憧憬。”
“为何?”沈非衣蹙眉。
“因为哥哥回宫后,日日都是这般生活的。”
这话听得沈非衣一头雾水,她不明白怎么哥哥连太子妃都没娶,便说和太子妃日日都这般生活。
她轻啊了一声,问道:“哥哥我怎么听不懂?”
沈裴勾唇轻笑一声,“不懂也无妨。”
男人说完,那抵在桌沿的手便摸上了上头的妆奁,他拉开小屉,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耳铛。
见沈裴不愿再说,沈非衣便也不再多问,也顺着沈裴的动作去看,看到他翻出的耳铛,便忽而想到上次在后院的铜马里,沈裴将她的耳铛摘走的事,便问道:“哥哥我的耳铛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沈裴自然没忘,他翻开那妆奁就是要将那耳铛放回去,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丝绢,逐一翻开后才看到里面躺着一只粉玉的耳铛。
他将那白色的丝绢放在旁边,从那小屉里挑挑拣拣,最后取出一对挂着大一些的东珠坠饰的耳铛,这才对着沈非衣招手让她过来。
沈非衣知道沈裴要给她戴耳铛,便乖乖过去,与他站的极近。
指尖落在耳垂,稍有些凉意,金属穿过耳垂冰凉的触感几乎要与沈裴的手指的温度混淆在一起。
两耳都戴好之后,沈裴便笑,“温温自己照铜镜看看。”
沈非衣就站在铜镜跟前,一转头便能看到那铜镜里的自己,她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然后拿起了妆奁旁的红色小盒子。
盒子都镂着极为好看的花纹,里面是颜色各异的口脂,沈非衣拿出一盒朱红色的口脂打开,指尖沾了些,抿在了自己唇上。
那樱唇饱满润泽,被她轻轻涂抹均匀后,拿着帕子将指尖的颜色擦拭干净,这才看向沈裴。
“这样呢哥哥,好看吗?”
沈非衣模样并不过于明艳妩媚,而是偏清丽一些,眼尾长而翘,鼻尖精致小巧,樱唇饱满,唇缝中的弧线也流畅分明,再往下就是清瘦的颌。
若是压下眼睫,便有些恹恹的倦怠感,像只慵懒的猫儿。
可小姑娘将那唇涂成了朱红色,便将那副面容衬得极为冷艳,勾唇微微勾起,透过那金色的垂丝,便盛开的芍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