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瞅着乌泱泱堵在正殿前的人群,有些忍无可忍,就藩在即满脑门的事等着他,哪里有那闲工夫在这耽搁。
正还待呵斥之际,人群朝两边散开了。
怀里抱着孩子的曹兴朝,便再无遮拦的出现在宁王眼前。宁王瞬息僵住,而后整个身躯都在颤。
“是……是……”
他想问是多多吗,可是却艰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不敢置信的暴睁了双眸,嘴反复张了又张,直到身前人激动的抓着他的胳膊要滑落下马,他方猝然醒了神。
他当即抱了人下马,两人一同奔向了孩子所在处。
时文修抱起孩子,时隔数月,再见时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她的多多,她的孩子。她抚着孩子白嫩嫩的脸庞,感受着孩子真真切切的搂在怀里,激动的又哭又笑。
她的多多回来了,她的孩子回来了!
孩子并不认生,胖胖的小手抓了她的手指,咿咿呀呀的说着话,露出可爱的小米牙。笑的时候白胖胖的脸颊酒窝隐现,狭长的两只晶亮的眸眯着,像她又像他。
‘他笑了,你看多多笑了!’
她抱着孩子给他看,双眸却始终蓄着泪。
他抚了抚儿子的笑脸,又伸手抚去她颊边的泪,长臂揽过,将他们母子紧搂抱在怀里,久久不放。
“别哭,都过去了。”
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噩梦,都过去了。
时文修将脸埋进他躯膛里,热泪氤湿了他的衣料。
是啊,都过去了,便让从前那些往事烟消云散罢。
从今日起,她只想好好去爱,过好余生的每一天。
王公公躺在病榻上,看着孩子那与他九爷相似的眉眼,老泪纵横。
“瞑目了,老奴死也瞑目了……”
时文修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多想,安心养病。
自打孩子丢了,王公公深受打击就一病不起。年岁大了病本就不易好,加之日益自责,就愈发缠绵病榻,眼见着病情日渐加重。
“都怪老奴,老的不中用了,没看住孩子……你怪的话,就怪老奴,莫去怪九爷。”
时文修看着他干瘦的面庞,想着那时候她刚来王府那会,王公公不时对她的安慰关怀,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孩子刚丢那会,她日夜沉湎于悲愤苦痛之中,便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她知不关王公公的事,也不曾因此怨过他,只是那会她实在没心思来探望他,安慰他。
宁王拍拍她的肩无声安抚着,又握住王公公的手,缓声道:“好好养病,就是弥补了。我跟多多,还都等着吃公公你做的长寿面,你可千万得好起来。”
王公公泪目道:“好,好,只要您还用得着老奴。”
等留下时文修单独说话时,他抓着她的胳膊,断断续续的恳求道:“九爷这一生悲苦……若来日……九爷做的,有不合您意的……望您,千万要容容他。”
时文修含泪应下。
宁王阖府离京的这一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禹王站在城门处瞭望台上,直待远处的那些车马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也不曾收回眸光。
甘心吗?不甘。嫉恨吗?当然。
只是这些情绪,尚能在他控制的范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