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面对太后怒斥,持枪禁军纹丝不动。
澹台太后嘴角下垂,抿成一道刻薄的线条,牵着皇长子的手无意识握紧,把皇长子幼嫩的小手都握痛了。
小小的孩子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出声喊一声痛,也不敢动一下,看起来非常可怜。
被拦在乾元殿外下马威,澹台太后一肚子火,又不是撒泼发泄的时候,憋得慌,哪里还有空余注意身边孩子的情绪。
等了片刻,乾元殿内出来一个内侍,高唱:“宣太后、皇长子——”
禁军收回长枪,让出路来。
澹台太后更气——贱妇好大的架子。
走到门边,跨过门槛,乾元殿里几十根臂粗的高烛燃得比外面的阴天要亮堂,澹台太后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眼睛死死盯着丹陛之上的御座。
那里本该是她儿子所在,如今被鸠占鹊巢。
殿中百官的视线都投在太后和她身边的皇长子身上。
太后老了,头发花白,眼角嘴角都下垂,即使挺得再直也可以看得出一丝佝偻的身形,这些年在东都的日子想必是非常难熬。
她身边的皇长子……
这么瞧,瞧不出什么资质来,大概来之前被太后耳提面命过,表现得十分沉稳得体,走到殿前丹陛下,稳稳朝御座上的王皇后拜下,口称:“儿臣祚拜见母后,母后千秋安康。”
澹台太后自然不会去拜王妡,她甚至想冲上去把王妡扯下来。
“免礼,平身。”王妡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在高广的大殿里听起来有一种厚重的感觉。
萧祚站起来,乖巧站在祖母身边,努力仰头去看高高在上的从未见过的“母后”。
“一别经年,太后风采依旧,回京怎么也不提前派个人来通报,我好叫人去京郊迎接太后车驾。”王妡道。
澹台太后轻笑一声:“我要是提前派人来说,皇后敢让我回京吗?”
王妡亦笑:“太后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就怕太后担心一路不太平,不敢回京。”
澹台太后道:“路上太平得很,各地政通人和,叫宵小不敢起歪心思。”
王妡颔首:“没错,这两年的吏治的确清明不少,叫我省心许多。”
这话简直就是直说“都是我治国有方”,澹台太后想不到多年不见,王妡脸皮已经厚到这种地步了,一停顿就落了下风。
王妡却不再与她多纠缠,指了指萧祚,道:“这就是皇长子,上来让我瞧瞧。”
萧祚不知所措,仰头看着祖母,对下来丹陛给他引路的内侍有点儿怕,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去吧,叫你母后好好瞧瞧。”澹台太后请推了一下皇长子,满朝文武,众目睽睽,王妡还敢对皇长子下毒手不成。
“皇长子,请随奴来。”内侍放轻了声音说了句,随后在前头引路。
萧祚再回头看了看祖母,才忐忑地跟着内侍登上丹陛。
乾元殿的丹陛九阶九层,对年幼的皇长子来说很长很高,他走上去,最开始还很稳,到后来有点儿摇摇摆摆了。
在最后一层下,内侍停下,对萧祚说:“皇长子,您这边儿请。”将他引到御阶旁,没再往上走。
萧祚站好,没来得及看一眼听过无数次的“母后”,先乖巧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免礼。”王妡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孩子,长得与萧珉有五成相似,也像他的生母方贤妃,最见鬼的是竟能在这小孩儿脸上找出一丝吴桐的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