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听罗仁滔滔不绝,说着立皇太子的好处和不立的坏处,罗仁主要是说不立的坏处,用词之重,好似不立皇太子大梁就礼崩乐坏了。
就很有趣。
萧珉的儿子们最大的也才五六岁,就身在东都的那个大皇子。名正言顺的皇帝都被她弄到北宫去了,想必这些人应该不会以为一个小娃娃能掣肘她。
那就是……
王妡饶有兴趣地问:“众卿皆认为该立皇太子吗?”
那必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
汪云飞最先出列:“臣以为,诸皇子尚且年幼,心性未可知,一国储君承宗庙重社稷,断不可如此轻易就定下。”
瞿纯仁反驳:“非也,定立皇太子,自有鸿儒悉心教导,岂不比跟在妇人身边长大来得更好?”
李渐说道:“元储以贵,立嫡之义尤彰。宫中未有嫡子,岂可随意僭越。”
阮权道:“依长幼之序,可立皇长子祚。储闱未立,典策不行。伏望皇后抑谦之小节,行至公之大典,用兴储副,永固邦家。”
图穷匕见。
这些人想立一直养在太后身边的皇长子萧祚为皇太子。
这倒是不难猜,萧珉统共五个儿子,除了萧祚,其余都养在后宫,朝臣们见都没见过,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且那四名皇子的生母都不是会来事的,安心活在妖后的淫威下,一看就是扶不上墙的。
而皇长子由太后教养长大,天生就不跟妖后一条心。
再之,皇太子年幼,身边要有人教养,还要有人教导,以及要有人摄东宫事,这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众卿都认为皇长子祚可立为皇太子?”王妡问。
依旧是赞成的赞成,反对的反对。
皇后这一派的对罗仁提出的立皇太子其实有点儿措手不及,这么火急火燎地请立皇太子,难道他们彻底放弃皇帝了,认为皇帝会早死不成?
呀,大不敬,大不敬。
就是不知道皇帝知道了此事会是什么反应,是微笑同意,还是勃然大怒呢?
“说起来,我倒是许多年未见过那孩子了,”王妡说:“不知那孩子如今长成何等模样。”
她话音刚落,殿外就有皇城司快行到了门前,对护卫的禁军耳语了几句,随后那名禁军进殿来传话,一路传到金殿之上,贡年躬腰在王妡身畔说道:“殿下,太后带着皇长子返京,车驾已在宣德门前停下。”
王妡将目光投向一直端正站着不言不动的吴慎,笑了。
“准备得倒是挺充分。”王妡对贡年说:“宣他们进殿吧。”
贡年应喏,轻巧下了御阶前去传令。
王妡对殿下百官说道:“正好,才在此议论该不该立皇子,立不立皇长子,太后就带着皇长子回京了,如今人都在宫门外。这可真是太巧了。”点了吴慎:“吴卿,你说是吧。”
吴慎道:“皇后说巧,那便是巧。”
“大理寺。”王妡唤。
“臣在。”大理寺判事赵皓出列。
“太后通敌叛国一事,已经一年多了,你们还没有结案,就是这么为朝廷办事的?”王妡质问。
赵皓立刻跪下,其余大理寺官员也尽皆跪了下来。
“回皇后,太后通敌叛国一案牵连甚广,臣不敢负朝廷重托,只想将此查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为边塞死去的英魂讨一个公道。请皇后明鉴。”赵皓说完伏拜在地上。
话说得挺好听,事情却是办得差。
不过,其中内情王妡知道。
那群把罪名按在太后身上的人又反悔了,眼见皇帝还是不行,就想着把太后保下来,再图后事。
也或许,是太后手中有什么底牌,让他们不得不保她。
身在东都的萧珩与那些人也是一个人,嘴里喊着要杀了太后为母报仇,她都把他送去东都两年了,太后不还活得好好的,还活回京城了。
嘴上说得漂亮,也只是嘴上说得漂亮了,这倒是他们萧家男人的通病。
王妡一哂,任由大理寺官都跪在地上,静静看着乾元殿殿门,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的弧度。
一刻多钟后,殿门出现了一高一矮的身影,守卫的禁军举起手中长枪,锵一声交叉,挡住了他们进殿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