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女学的争论还没有出结果,士林更全是反对声浪,但这阻碍不了才出了正月朝廷征发力役在国子监旁大兴土木。
国子监南边原先是蜀王府邸,后来蜀王犯了事被神宗褫夺了亲王爵位,宅子也不让住了,就空置了多年,正好拿来归置为南监。
这南监原本是亲王宅,占地比国子监要大了三分,上千力役日夜赶工,半月多时间就将南监修整得有模有样。
国子监的监生们看着南边修葺一新,大多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同女子比邻而居,成何体统。”
“志舒兄又在这儿看对面,是想结识一个高门贵女吗?可惜现在贵女们都还没来呢,哈哈哈……”
一群纨绔哈哈嬉闹,嘲讽着门边的穷书生,又猥琐畅想今后对面是何光景。
闹得太过,正巧国子监祭酒司马冕路过,看此情形,唤来司业,把这些人都罚了。
司马冕是朝中反对设南监的主力之一,看国子监里的监生们多数都因南边也心浮气躁,一气之下,又进宫去当面讽谏王皇后。
庆德殿里,司马冕激昂陈词,言说设南监的种种弊端,滔滔不绝了半个多时辰。
王妡任由他在下面说,自己伏案批阅奏牍。
王妡早两年就下诏改了奏封制度,朝廷复杂繁冗的奏表制稍稍精简了一点儿,不过这几年间,总是会有人明知故犯。
在退了有半年的不合规奏表后,朝臣们渐渐习惯了新的奏封制度,偶有用错的,王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申饬一番也就放过了。
想必这些人是把她的宽容当懦弱,这会儿为南监之事,朝中好大一批人喊着“尊古礼法”,煽动着把奏封换回原来。
司马冕连续不断说了半个多时辰,以“请娘娘不要一意孤行,冒天下之大不韪”为结束,终于停下来了。
“说完了?”王妡也终于抬起头看向司马冕,把手边厚厚一沓奏牍朝他扔去,“说完了就看看,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司马冕没动,他当然知道朝中喊的“尊古礼法”,他亦是参与人之一。
“尊古礼法……”王妡轻笑一声,“尔等既想要‘尊古’,就取消了科举,改回九品中正吧。”
“娘娘,您是执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吗?”司马冕声震如雷。
王妡伸手在旁,机灵的宫人立刻送上温热的茶水,她啜了一口,然后慢悠悠说:“司马卿,听闻你家中妻子常年精神不济,中馈不得不由长女主持,因而对筭学极为精通。”
“小女不过是会拨弄几下筭筹而已,当不得娘娘一声‘精通’。”司马冕心里有了点儿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王妡说:“精通不精通,自是我说了算。正好南监缺筭学博士,就由司马卿的长女任上罢。我记得你那长女闺名一个敏字。”
“娘娘,小女……”
“司马卿是想要抗旨吗?”王妡打断司马冕,“你该知道抗旨的后果。”
司马冕的脸色变了数变,最后狠狠一咬牙,猛地跪下:“若娘娘执意要如此逼迫,臣……就只能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王妡秀眉一挑,低低笑了一声,起身绕过御案走到司马冕面前,居高临下:“司马卿不打算要长女,那长子呢?你长子司马钰现在中书吏房提点公事,前途无量。”
司马冕惊恐抬头看王妡。
王妡垂眸俯视:“司马卿家中庶子众多,但唯有这嫡出的长子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