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夭的右眼中清晰地倒映出顾袭清此刻心中所执着在意的事,走马灯一般,在其中看到了鹤梦背叛他的景象,然后是他被关风鸣狱种种……
这人的幻境为什么全是噩梦?
不都是在幻境中圆满遗憾的吗?
时夭正要将顾袭清拖出幻境,就看见里面的景象风云变幻,陡然间变化得极为迅速:
从最开始在嵊宿山上遇到她的时候,到阿蘅、江雪晴、鹤梦,最后是妖王“松月”。
这些人在他的眼前循环往复地迅速掠过,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极为清晰,影象逐渐重叠,重合成了同一个人的脸。
时夭。
也就是她最开始与顾袭清交手时,还没来得及易容、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样貌。
什么……意思?
时夭有瞬间的分神,好像不能理解此刻所看到的一切:顾袭清,已经知道这所有都是她一人所为了。
她方才侥幸顾袭清只是知道妖王就是时夭,然而他却是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与他作对的、假意喜欢他又装死离开的、最终背叛他的,全都是同一个人。
惊惧恐慌到了极点,会出现一种类似愤怒的情绪,然而那并不是真的恼怒。更像是一种应急机制。
时夭感到了莫大的威胁,继而便是下意识的自保。
如果,她此刻放任自流,解除了幻术……
顾袭清会死在里面吧?
就算他死不了,也一定会因为全力搏击而力竭。当初一击没能杀了他,不代表现在同样的情况也没办法杀了他。
再好的法器,几次三番遭受冲击,更何况还是化神期大能全力一击,压根不可能挡住。
想清楚的这一刻,时夭就该立即撤回手。
她仍保持着施术的姿势,迟迟未动。
不能心软,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他这般不动声色是为何,那梦中的断尾之痛和一剑穿心的下场难道看得还不够清楚吗?难不成要指望一个被背叛的人还能存有怜惜宽宥之心,他对她的恨意,再怎么多都不为过。
本就不是同路人。
时夭眼中情绪淡去,无声地收势放下手。
乌煞兽弗一脱离了幻境,立刻高声嚎叫,原本停止的攻击卷土重来,四周烟尘混杂灰色雾气,地面动荡开裂。
时夭急速掠身向后躲开,虽不再给予幻境,却能以幻术骗过乌煞兽——譬如即将要追上她时,下一步就是断臂悬崖。
此刻乌煞兽能看到的“入侵者”只有她一个,自是全力对付她。
时夭尝试用多个分|身欺骗乌煞兽的眼睛,这刀枪不入的东西却是靠灵力和气味来分辨,根本不为分|身所迷。
时夭用另一条延展更长的鞭子借用地形将乌煞兽短暂困住,好歹也是件上品灵器,眨眼就被暴动的乌煞兽挣脱了。
“……”
真难缠。
时夭视线被阻碍,勉强从自己过往的经验找寻方向,穷追不舍的乌煞兽却有一瞬间是僵持停滞的状态,仿佛是遭受了意想不到的突兀袭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时夭甩下一道结界,纵身远去,脑中飞速盘算着之后该怎么为这件事圆场,要么直接说他们不敌,需要援手好了。
等等,可顾袭清若是死了,魔界说不定就镇不住了,兰泽洲的封印没准儿真能被打开。
这些雾气不似沼气,不论怎么都打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