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夭临走之前匆匆一瞥,看着那朵肆意绽放的无相仙花落在锋利冷厉的极胥剑上,忽而有种古怪的满足感——仿佛她终于做成了一件事,将这被天道世间庇佑的天之骄子成功地染上了别样的颜色。
光就看顾袭清那一截洁白如玉的手腕与搭在杯沿的修长指节,这幅构图也着实养眼了。
娇花配美人。
话本子诚不我欺。
若不是为着这“第一”头衔的特殊性,时夭也不会突发奇想抢首天的头筹。
风头过盛的强者总是引人注意。
时夭不知不觉成了这摘花宴上众人谈论询问的对象,直至第二天开宴,还有不少人在问:“哪位是鹤梦姑娘?”
时夭来得比昨日稍晚,姗姗来迟却受人瞩目。她恍若未觉地在人群中定位了顾袭清,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哟,鹤梦师妹来啦?”
“师妹昨日风采恨未能亲眼见到,在此先恭喜了!”
“鹤梦师妹今日未穿弟子服,叫人险些不敢认了。”
……
刚坐下不久,四面八方的招呼就应付得时夭险些直接离场,她哪里知道这些同门素日碍于她的高不可攀不好接近,这次却是凭着一腔对曦华宗的集体荣誉感,连她过往的冷淡都尽可以忽视了。
趁着还未正式宣布开始摘花,几位弟子甚至还来同她打听方似流的修为与路数。
据说曜日宗未上场的南浔与方似流的水平不相上下,昨日败后,南浔扬言要一雪前耻,意思不言而喻。
时夭想了想,道:“顾师兄今日可要上场?”
顾袭清回首。
她穿了身赤色半袖交领襦裙,脑后的马尾一如既往高高束起,中和在一处并不觉得怪异,反倒是相得益彰,显得既英姿勃勃,又分外明净昳丽。
墨玉似的眼瞳里难得多了几分软化的温度,正目不转视地望着他,等候回答。
顾袭清心口微动,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应当会上场。”
就像是,临阵脱逃。
或者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他一瞬间想到了昨日鹤梦在九转塔顶看过来的那个眼神,好似在寻找什么,而后定格在他眼中,陡然涌现某种难以言喻的欢欣与满足。
时夭唇边弯出一抹笑,如画的五官陡然变得生动,灵动狡黠:“那你一定要赢了曜日宗的南浔,不然可就让人家将你当做雪耻的机会了。”
方才其他同门说的话顾袭清也听到了,知道这是何意。
顾袭清淡淡应道:“知道了。”
对话到此便结束,两人一个目视前方,一个看向别处。周围的弟子们却都不明缘由地噤了声,左右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心声:突然觉得……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吧……
众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生生在这热闹的摘花宴上辟出了一片格外违和的安静区域,其他宗门的弟子经此路过,都莫名感到一股不可言说的神秘力量。
一位着粉色烟罗裙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见到这场面都不由得挺直了背脊、神情肃穆。她走到顾袭清面前,欠身低声道:“顾道友,你还记得我吗?”
顾袭清抬眸,稍许:“记得。”
女子露出欣喜的神色:“道友数月前曾于画中妖的手中将我救下,可惜道友离去得太快,我一直没有机会道谢。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她拿出了个小瓷瓶:“里面是能解毒静心的清心丸,望道友不要嫌弃。”
坐在后方的时夭撑着下巴,内心暗暗惊奇:看衣服,这人不是浮花宗的弟子嘛?顾袭清救她的时候,难道不会犹豫怀疑这是否又是另一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