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羡愚圆圆脸上怀着些歉意的笑:“云哥儿,咱们四个人当中,就属你的课业最好,每回都能被夫子夸奖,给殷哥儿恶补这事,只能拜托你了。”
“我不——”徐云知脸色惊恐,不要的要字都还没说出口,连忙要逃,身后的江殷却一个起身,大臂一挥,直接将他圈在怀中,侧眸对着他不怀好意一笑。
江殷挑眉:“徐先生,走吧?”
徐云知捂脸,咬牙道:“走你的头,江殷!”
江殷毫不介怀地大方一笑:“只要徐先生能把学生的教好,事成之后,徐先生想走谁的头,就走谁的头。”
徐云知:“……你们不是人。”
江殷大笑一声,揽着徐云知往徐家的方向走,何羡愚咬着小鱼干赶紧召唤容冽跟上,容冽一个人牵着四个人的马,哥几个吵吵闹闹地穿过州桥,挤进汹涌的人潮当中。
冬雪消散,春回大地,檐上的冰柱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地敲在新爬了青苔的石阶之上。
冰雪消融,万物生长,新碧上梢头,嘉熙三十七年的春悄然而至。
春来,也就意味着今年科考的童试即将举行。
临近考试的前两日,陆玖只觉得自己胸口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紧张得几乎不能够喘息。
这才考试是她向陆家人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若是能一举成功,将来对于她读书一事,魏氏等人便不能再横加管束,可若是失败,便是给魏氏等人添加说辞。
因此,陆玖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过自己,这次试验,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大周的科举分四阶层,先是参加童试,取得基本资格后,继续参加各州举办的取解试,而后参加由礼部举行的省试,最后才能参加由天子监考的殿试,金榜题名者,皆称呼为天子门生,分三甲放榜,而后由皇帝赐予官职,名列前茅者得以在京师为官的机会,余下的则分拨到各州府之内为地方官历练,一年举行一次。
可虽然这般发誓,她心里也仍有些没底。她是从上京后才开始正式准备参加童试的,基础薄弱许多,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虽然也费了许多心血在其中,勤学苦钻,但到底与充足准备人学生有一定差距。
而分发给男女考生的试卷,题目都是一样,同等的难度,同样的时间之下,文章要做得比旁人出彩,对陆玖来说,是不小的挑战。
她希望自己能够一次成功,而不用再等待一年。因此,在考前,陆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查漏补缺上。华阳公主见她辛苦,甚至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专心温习。
这段时间,除了考试,别的事情陆玖一概不放在心上,对徐月知江圆珠的相邀也是几番推辞,每每下了学,都要在书院当中继续翻看典籍,背诵名句。
要紧大事之下,自然,对江殷也疏忽了许多。
正午南先生照理散学后,陆玖也照理坐在书斋当中静心温习。
书斋当中的学生渐渐散去,陆玖不知道读了多久,等身边的人几乎都走得差不多,她方才有些困倦眼疼,想要合上书本揉揉睛明穴,休息片刻再战。
江殷也没走,一直坐在她身后,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的举动,见她合上书本休息,目光越过冷清的书斋,扫向窗外的方向。
窗台下,小心翼翼地躲着三个少年郎,何羡愚、徐云知与容冽三人轻手轻脚趴在窗台上,见江殷试探询问的眼神飘过来,何羡愚立马坚定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徐云知眼神却是有些担忧,但也没表露什么。
自从江殷下定决心要在兴趣上与陆玖相投后,便抓着徐云知帮他恶补诗词,连带着何羡愚、容冽也跟着他听了好几天。
但凡江殷认真做某件事的时候,这件事情的进步总是会十分明显,没读了几天书,江殷的自信又回来了,觉得自己简直才华横溢,满肚子的墨水没地方挥洒,于是实在忍不住,决定今日在陆玖面前小小地展示一把。
徐云知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可是何羡愚却是大力支持,江殷最是经不得夸奖,一夸奖,他的尾巴定要翘起来。
正是那句——雨过了,天晴了,他觉得他又行了。
接收到兄弟们的支持鼓劲,江殷心底顿生勇气,捏了捏拳头,抓着手上的书,起身朝陆玖的坐席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