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能下地行走的她,如一只蚕蛹,动也不动地缩在榻上,体会着作茧自缚的滋味儿。
她不大看人,一双眸子黯淡的吓人,话也少的可怜。
“人家这挨了臀杖的人不过是伤了皮肉,这丫头倒奇了,偏偏伤到了脑袋!”
“这陈大人也是,你说派谁来不好,偏偏派来个活死人,整日里也不知是谁受罚,我忙前忙后伺候完主子们,还得伺候这丫头!”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晨醒之时只问我一句话,会不会跳舞?嘿呦,跳舞?我这身板若会跳舞,还用待在这御膳房,整日里做这火头军!”
……
女人絮絮叨叨地扭了扭自己发了福的腰肢,于少女近处放了一盏茶。
榻上的女子恍若未闻,依然是一副冷噤噤的模样。
“你呀!别冲我使性儿,待你一好,我就求了大人,把你送到别处,我冼芙这庙小,装不了你这活菩萨!”
妇人近处劈头训着,如常一般系了腰牌,就要出去奉事,哪知袖端一沉,已被那榻上的少女紧紧拽住了。
“我说流月主子,你饶了冼芙成吗?你这命好,挨的是臀杖,我若去晚了,惹怒了主子,备不住得掉脑袋!”
妇人手执绢子擦着脸上的热汗,苦艾艾地求道。
“去找那莲歌来,说我要见她!”少女沉声道。
“哎呦,莲什么?莲歌?亏你也是在宫中奉事,连个敬语也不带,你以为那公主是谁想见便能见的!”宫妇气的嘴巴打颤,眉毛打结。
“你活了一大把岁数,若连这都办不到,岂不是白活了?”少女闻言,眼角一冷,立马恼的拉上了被子。
“这大热天,你那肉皮刚长好,也不怕捂出了褥疮!你也别激我,今儿个我只答应帮你传话,至于那公主来不来全看你的造化,我白活不白活,归老天管,哪轮到你这黄毛丫头说三道四了!”
那妇人将那被子一掀,利索地叠起扔进了木柜中,折身走了。
榻上的少女,在门扇哐地一声合上后,脸孔难得浮现了丝笑容。
她撑将着取来了矮桌上的一面镜子,细细打理着自己的妆容。
此后眼巴巴地瞅着那时漏,等的两眼都快挂起了蛛灰,流月终于等到了莲歌。
少女瞅着许久未见的莲歌,眼泪初时还是几颗雨豆,之后便化作了大雨倾盆。
“喂,你知我不会安慰人。”轻灵秀雅的少女睨着她,脸孔无奈,手下却怜惜地将自己随身的帕子递了过去。
“谁让你穿这么好看的衣裳来着?打扮的如天女下凡,能不把人气哭吗?”流月扯过帕子,一边拭泪一边嗔怪道。
莲歌闻言,脸当即黑了半扇。
就说么?这流月大美人怎会自省落泪!
少女明眸一转,盯着流月哭肿的双眸,近处啧啧道:
“流月,你倒没看错,这皇家的专属织造连桑蚕都要千挑百选,更别说这织锦了。我就算卖十年莲藕也买不了这一钱的丝,你看,这锈工可是上好的平金水锈,花样自不用说,天下独一份儿呢!”
“果真摸起来很轻很滑!”流月近处摸了摸,扁嘴道。
“还有,你瞧,这头上,花簪、玳瑁、犀钿、翡翠……,光我这脑袋,如今也价值连城了!”莲歌晃了晃她那颗珍贵的脑袋,专气那流月。
“就说嘛!那宫外的公子哥,昔日送我的皆是不入流的货色!九公子下聘时口口声声说送我的是什么南海的奇珍,还不及你头上这颗珠子一半大呢!”流月回想着,愤愤然道。
“那是,谁让本殿是公主呢?”
莲歌觑着流月的脸孔,当下的邪人一品与前世的墨小莲别无二致。
“哼!这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若是我流月穿了,站在你近前,你这丑丫头不得羞死了去!”流月葱指一扬,毫不客气地点上了莲歌的脑门儿。
“哎呦——”
莲歌痛的抽吸,眼白翻了翻那流月,学着宫中女子,翻出一截兰花指,甩了绢子发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