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庄重而肃穆,法官手持法槌严肃地坐在主位上,原告,被告,证人,受害者,辩护人和合议庭的众位都在座位上静待开庭。
时钟的指针指向九点,法官宣布开庭,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奉清站在辩护人席上沉默而安静,她一周前回的南屿,提前去狱中探望过父亲,隔着铁窗,她看着父亲穿着囚服,鬓角已长出白发,他好像忽然苍老了许多,全然不似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奉氏董事长了。
奉清一颗心沉顿而难受,她问父亲有什么心愿。
奉启航抬头看她许久,看着他唯一疼爱的女儿,苍白笑笑,他唤她,“囡囡。”沙哑而疲惫的声音。
“照顾好你妈妈。”
奉清握着话筒点头,忍住不哭出来,她知道母亲爱他,自从他入狱后,母亲有多少个夜晚没睡好觉,她都看在眼里。
“还有,囡囡,”奉启航顿了顿,继续道:“我希望你幸福快乐。”
奉清咬着牙,指甲轻轻地扣在光滑的瓷砖上,扣得手指甲生疼,她不住点头,轻轻回:“知道了,爸爸。”
“我是想问,您有什么愿望吗?案件真无转圜的余地了吗?我会给您请律师的,如果爸爸您还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请一定要告诉女儿。”
奉启航握着听筒的那只手僵了僵,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旋即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一方地板,叹了口气:“没有了,我是罪人,我罪有应得。”
“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囡囡,回去吧。”奉启航不再看她,丢了听筒,转身往监牢里面走去,陪守狱警跟在他的身后压着他往更深处走去,渐渐的,影子也看不见。
奉清看着再也看不见的背影,心好像被石头堵住,闷得厉害。她缓缓放下听筒,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监狱大厅。
而外面,阳光炽烈,常青树木投下一片庇荫,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树枝缝隙间那炽烈的光。
…
她目视前方,背挺得笔直,在摄像头移过来的时候也没有胆怯一分。
她安静而沉默地听着法官宣布被告奉启航的一桩一桩罪行,白纸黑字,历历数来,罪不可赦。
法官问被告:“被告,你是否承认上诉罪行?”
“你有权保持沉默。”
奉启航双手带着镣铐,垂着头,一言不发。
辩护律师打感情牌,从慈善和资助小孩学业角度为他辩解,说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那些违法犯罪的勾当。
甲方律师反辩,“慈善不是遮挡罪恶的遮羞布,也不能掩盖他违法犯罪的事实!”
奉清被这两道声音折磨得痛苦不堪,她抬头望向法官手中的法槌,轻轻开口:“我父亲精神身体不适,我申请由我来应对他的指问。”
医生拿出医院开具的证明给法官看了,他敲下法槌,威严开口:“准。”
她双手握着话筒旁的水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还是难忍,被这么多人审判,落到众人鄙夷的地步,她这骄傲的一生中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刻。
在两方律师不歇止的争锋对辩结束了第一回合的审判。法官敲下法槌宣布休庭十分钟。
奉清捂着心口,心悸难受得厉害。她靠着墙壁缓了会,抬头看着父亲的方向,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奉启航在牢中心血管恶化,吃药缓解了很多,现在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却也忍不住头昏气血往上冲。
他勉力点了点头,对奉清笑笑。
手指扶着木座扶手,奉清恨自己为何如此软弱,竟然连面对大众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抬头往陪审团看过去,她看见顾芝兰担忧地看着她,还看见了很多平乐的村民,目光或鄙夷或厌恶,但都不重要了。
他们现在生活得好就行了。
“清清!”熟悉一声,奉清抬头望记者团外面看,远远的便瞧着姚霜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半年没见了,她还是那样,做什么事都急躁。
姚霜霜抱着瓶功能饮料走到她身边来,伸手抓住她手心,关切开口:“为什么不联系我?手机空号,联系方式也全都删除,什么事都自己扛着,难道真的不让我当你朋友了吗?”
奉清看着姚霜霜拉着她手不放,听声音都要哭了,声音也柔和起来,她安慰她:“不是好好的吗,不担心了噢,乖。我以为你在国外,所以没联系你,是我的错,对不起我的霜霜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