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一股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以及望不见尽头的白,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病号服,白得压抑。
池律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医生手拿着病例单来回穿行在房间里在和季秋讨论些什么。
或许注射了止疼药,他现在胃部感觉不到疼,只是空空的,麻木一片。
手臂撑着床角,他缓慢地半坐起来,靠躺在床背上,脸色映照着窗外日光,苍白无比。
季秋见他醒了连忙过来,关切问:“好点没?昨晚你胃出血了,你知道我在机场多着急吗?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哥?”
池律闭了闭眼,长指捏了下眉心,声音很哑也很低,倒像不在乎了,回他:“死不了。”
季秋听到这一声,登时就冒出一股火气来,声音音量也加大了,语速飞快:“是,是死不了?你知道要是我不在,梅妮达不在你疼昏过去疼死过去又有谁知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行事一点不知道分寸,越活越任性了,现在居然会为一个女人闹到这个地步,像话吗?”
池律皱着眉,神色不悦,从听到他谈及她,脸色就变得不好起来,他等他说完,冷冷地反问了一句:“说完了吗?”
季秋听着这声有点发怵了,转移话题说其他事:“哥,医生商量好了,手术定在下午两点,这之前你不能吃饭只能喝水,能忍得住吗?要不我去给你拿支葡萄糖。”
池律闭眼,一手抓着床棱,手背青筋凸起,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刺目。他在忍,在发暗气。
季秋见他不回答,找不到什么说的了,就说:“那我先去帮你安排,哥,你好好休息。”
池律长吸一口气,还是问出来了:“她呢?”
脚步顿住,季秋看着他哥脸色苍白,眉心郁结,透着病弱,平时那么雷厉风行的人怎么就会被她折腾成这个模样,迁怒于她,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在岛上关着呢,她这样对你,不如就关她一辈子。”
“送她回去。”低低一声,他很平静地说出口。
季秋怔了怔,送她回去和钟隐双宿双飞这种话还是没能问出口,只是确认了一下时间,“什么时候?”
睁开眼眸,寡淡的凤眸看着窗户外面的海,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他原存着私心,想让自己在病痛做手术的时候有她陪着,所以带她来,可谁曾想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心里被她那数不尽的桃花,决绝冷漠的表情给刺痛,疼得肺腑心脏都像被铁锥尖刺刺入,难受至不能忍。
他该恨着她,且这辈子也别再回头。
黑眸深邃,敛了一池天池底下的冰水,冷得彻骨,他声音也一般冷,带了丝不明的怒意,“别让我再见到她。”
季秋听见这,心下也明了起来,小心翼翼回:“放心律哥,我会处理好的,你安心修养,以后会遇见更好的。”
医院外养了一群鸽子,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全都扑棱着翅膀飞散开来,在炽烈的阳光下四散奔逃,一会便不见了影子。
池律垂眸,看着左手无名指的地方半晌,银色的戒指像是刺得眼睛发酸发痛了,指间用力,他扯出那枚指环扔到地上,清脆一声,戒指砸在地板上,戒身沿着地板转了好几个圈,最后隐没到角落里。
他脸色淡漠地移了眼,没再去看一眼。
——
海水在身后退散,漫无边际的蓝色,从脚踝蔓延至心底的蓝,如退潮一般褪去。
蓝色,她那么喜欢的颜色,可是现在看来却好像变得可憎起来。
她看见蓝色便想起他,粗暴的,残虐的,痛苦的,不堪的,像在她心上砸了一个大窟窿,血涓涓涌动而出,不会再好。
看着飞机舷窗外愈加接近的云层,心忽然变得平静而绝望起来。她知道,她这一生没有办法回头了,也决计不能原谅池律。
乘务员微笑着为她送来解乏的书任她挑选。奉清弯了弯指尖,最后选了那本《巴黎圣母院》。
书页翻至结尾,指尖触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铅字,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撕下了那页书。
缓缓徐徐地将纸页撕成碎片,她没低头,脖颈上还留着他昨日强迫的吻痕,在白皙皮肤上红红的连了一片。
神色不动,机身跃于层云之上,过去一切全都被抛之身后。她将碎纸扔入垃圾桶,心想:这就是结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敲敲敲你们的小芜上线啦~
还剩两门校考了,不用怎么复习,码字我尽我的努力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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