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他。
指骨捏着木椅边缘的铁丝钉,指腹处有一块用笔过久磨起的厚茧,戳着铁钉,池律移了眼,不再看她,只是低低回:“我不会闲到送每一个人一枚火箭。”
长指使力拔了那颗松垮的螺丝钉,扎在手指上,疼却清醒。他没带什么情绪,声音听起来也很冷漠,“不过我送出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
奉清却近乎固执而温和地把那个木盒往他的怀里塞:“你画了那么多张图纸,你该为你的未来而画,你该为你的梦想而画,而不是我。”
“我不会接受,永远不会。”
放下木盒,她不再看他,起身沿着郁金香花丛跑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生锈的钉子扎进皮肤里,鲜血顺着冷白的手指一侧流下来,疼痛后至。池律看着她的背影,弯唇嘲讽地笑笑。
这算什么,因果报应吗?
日光刺眼,他伸手挡了挡眼睛,手指的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流,在冷白皮肤上刺眼醒目。
梅妮达焦急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却不敢言语。白色猫儿在郁金香花圃中横冲乱撞,她连忙拿小鱼干去哄猫儿,将猫儿抱离这里,怕扰他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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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风铃随风不停响动,奉清坐在床边,看着那串风铃,怔怔的,眼泪快要掉下来。
她怕池律再对她这样好,她就忍不住要原谅他,靠近他了。重蹈覆辙,是多傻的人才能做出来。
迷迷糊糊过了一上午,她翻了几本书,没怎么看进去,中午听见外面有敲门声,梅妮达在叫她吃饭了。
她裹了件米白色针织衫,走到门边,打开门,沉默地跟着梅妮达走到了餐厅。珍馐美味,各色的菜点布置了整整一个桌子。
梅妮达用英文恭敬地对她开口:“小姐,请用餐吧。”
奉清坐下,桌布洁白,餐具干净得发亮,一尘不染。
梅妮达走到一旁去收拾刚拿出来的医药箱,她往垃圾桶里扔了一卷染血的纱布。
拿刀叉的手顿了顿,移开目光,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问:“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吗?”
梅妮达抬头看她,回:“今天池先生……”
“嗡wu——”一阵引擎发动声从花园里传来,打断了她的讲话。
奉清叉了块小蛋糕,垂眸看着桌面,瞳眸里不见一丝波澜。这些天来她掩饰情绪的能力已经做到别人都无法察觉的地步了。
又过了一会,院里传来了一阵铁门打开关闭的响动声。
他驱车离开了。
这座囚牢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伪装得很好,事不关己一般安静地吃着自己的小蛋糕,糕粉化到嘴里,甜到腻了。吃完蛋糕,她甚至还对梅妮达笑了笑。
梅妮达见她不关心,便也把池先生受伤和生病的事咽回肚里去,她笑笑,补上那句,“他出门去了。”
“嗯。”奉清头也没抬,无事人一般吃完了一顿午饭。
——
人间岁月长。
奉清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凭借记忆画了些图纸,是池律画的火箭部位设计的核心区域,她记得那一部分,他设计得十分巧妙,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资源,减少损耗率,是他们研究所里的人都没想出来的新思路。
下笔画废了十几张稿纸,太阳穴突突地跳,昏昏涨涨的疼,她还是忍不住想,果然他还是和本科在航院时一样厉害啊。可是,多可惜,他放弃了,放弃了他的天赋,他本该在这个领域有更好的成就的。
可是他和现在的她一样,都向生活低了头。
他们都是逃兵,没什么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