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位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用英语嘱咐了她一句话,让她睡会休息,避免晕车。
奉清搪塞地应了声,斜靠在车窗上,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车窗外。
从城市冰冷的钢筋森林到一望无际辽阔的海平面,风景不断变幻,蓝天永远追随着他们。
奉清记不得这辆汽车开了多久,从正午至傍晚,夕阳西下,落日映着海平面,蓝色的海被染成了橘黄色,夕阳被分成很多种颜色,浅浅的光晕如流光一般散开,美得像在梦中。
她看着那落日,渐渐西陷,在不停下坠,知自己这庸碌一生也如此,不断下沉,至漆黑地底,看不见前路一丝光明。
她还能回去吗?回到那个永远骄傲的奉清,永远不屑低头的奉清的时候?
最后,司机将明黄色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小岛别墅边。奉清从车后座下车,白色裙子蹭上泥土,脏了一块。
她看着这座小岛,说是小岛不如说是孤零零的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浮土,海平面低得吓人,她毫不怀疑只要一个小的海啸就能吞了这座岛屿。
夕阳落在她的侧脸上,瞳眸间落了光,温柔哀伤都一一铺散开来。
司机摘了路边的一朵粉色玫瑰,送给她,赞美她:“beautifuleasterndy,here&039;saroseforyou”(这支玫瑰送给你,美丽的东方女士。)他将玫瑰递到她面前。
奉清垂眸,看着玫瑰柔嫩的花瓣,很浅很浅的粉色,晚霞余韵一般的颜色,是很美的。她伸手接过了那支玫瑰。
司机笑着对她挥手,拉开车门:“haveagoodti!”他与她说了再见,躬身进了车内。
奉清却没来由叫住他:“doyouknowhi”(你知道他吗?)
司机有些不解地看着她:“what?”
奉清伸手将玫瑰凑近鼻尖,轻轻嗅到一阵极淡的芬芳,她唇角轻抿,微微一笑,目光没离开玫瑰:“he&039;sdevil”(他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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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说池律。
司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脸疑惑,也没再追究,点火发车便离开了。
汽车驶离带来的风撩起了她的裙摆,脚踝裸露,空气寒凉,傍晚的温度冷得她不住打了个寒噤。
手中玫瑰花瓣微阖,奉清轻闭双眼,心口隐隐泛痛。
要到何时,才算终结。
……
岛上别墅很大,但是花圃便开垦了好几块田地,上面种满了各色的郁金香,在夜里花瓣微微收拢,叶尖聚集露滴,沉默而安静。
岛屿四面环海,通往外界的只有一座桥,一座要输密码才能通行的桥。
她还是被禁锢在了这里,插翅难飞。
池律果真是好手段啊。
奉清捂着脸笑,笑得咳嗽起来,呛得眼泪直掉。
别墅内负责她生活起居的阿姨看见,连忙来拍她的背,递过水杯,示意她喝下。
阿姨是本地人,金发蓝瞳,和她交流只能用一点简单的英文。她问她为什么笑得这样厉害。
奉清捂着嘴,模样哀伤而无助,她讽刺道:“他又在骗我,我居然又信了他的鬼话。”
她就是个傻逼。
阿姨听不懂中文,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奉清也不再解释,转身进入了房间。
夜很黑,笼罩着一切,大海也在黑夜里蛰伏,像一头准备恃机袭击的猛兽。
奉清抱着抱枕,半靠着床柜看电视,看了几集,不知不觉所到被子里睡着了。
房间灯还亮着,窗户没关,有风吹过,吹得灯上吊的琉璃珠直摇摆,互相敲击,像风铃摇晃。
……
池律到达岛屿时候已是午夜时分了,漆黑的车身驶过吊索大桥,与夜一同沉没。汽车沿着岛屿的公路向上,驶过昏黄路灯照亮的区域,最后停在一扇漆黑的铁门面前。
夜露寒重,皮靴踏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下车,拿了钥匙开门,怀中抱了一只蓝眼猫儿。
走进别墅,他的响动声惊醒了浅眠的梅妮达,她连忙从楼上下来,为他拿出换洗的衣物,去洗浴室为他放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