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逃亡,池律把车速开到了最大,驶近郊区,在高速路上疯狂飙车,如入无人之地。警车早已被甩到身后,此刻偌大的天地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奉清一手扶着门栏,在这极速的车身与公路的撞击下,她被晃得头脑发晕,止不住地直冒冷汗,她抬眼一手捂着胸口,略显虚弱地问他:“池律,你到底要干什么?”
黑色衬衣领口有些松动,他单手松了领口,露出一片瘦削锁骨,喉结滚了滚,声音很哑:“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奉清无力和他争辩,手堪堪撑着头,低低开口:“我希望你认清现实,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没可能了,你这样折磨我们彼此,是不会有结果的。”
她透过座椅缝隙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背脊笔直,漆黑碎发落在后颈间,明明是她那么喜欢的人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池律偏头看向窗外,高速路下是大片碧绿的荒草地,电线杆横立,连成一条线,有成群的麻雀栖息在上面,沉默的,安静的,一动也不动。落日西陷,余晖铺洒了整个天空,像一幅被打翻的油彩画,荒诞而又透着凄凉。
他好像听不见她说话一样,轻轻地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清儿,夏天来了。”
你看,夏天来了,我曾在心底许诺在夏天带你去看世上最绝美壮阔的风景,难道就这么难以实现了吗。
眼底涌了湿意,心底一阵蜷缩难受,奉清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努力不让眼泪往下掉。
他们是什么孽缘,才能互相蹉跎折磨至今天。
……
金乌西沉,赶在天完全黑完之前,池律开车在路灯都没有的昏黑环境里把她送到了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他一手拎着西装外套,一手禁锢似的挽着她的手,带着她从树影丛丛的小路上往前走,一直走到别墅大门前。
在门禁前刷了指纹,铁门开了,院里空空荡荡,衬着黑黝黝的天色阴森得可怕。池律低低地开口:“进去。”
奉清没有力气再反抗,沿着青石板路走进去,院内通往别墅的路上有一个小花园,不过应该是许久没住人了,疏于打理,花草都死了过半,只剩下一丛郁郁葱葱的蔷薇花丛,在月光下荆棘蔓蔓,开得正盛。
夜里风微凉,吹过她的发梢,她夜盲症没好,走路下意识地挽着他的手,把着力点放在他身上。他们靠得很近,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檀香一般的气息,是她曾经很喜欢的味道,很安她心。
池律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带她进了别墅,他脱了鞋光脚踩在地上,走到玄关处去开灯开关。啪的一声,灯亮起,眼睛适应了一阵,奉清才借着led灯的光亮看清了他,黑发黑眸,皮肤带着点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没什么颜色,那双单薄的凤眼直直看着她,眼下黑痣一如既往,像要一眼望到她的心里去。
奉清心颤了颤,移开目光,弯腰去脱鞋。
池律打开鞋柜,拿出了一双粉色的毛绒拖鞋,递放到她面前的地板上:“地凉,穿上。”
他转身踩了同款的黑色的一双,走进客厅,沿着走廊上上下下把整栋楼的灯都开了。
他走到阳台外去,背对着客厅,手里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奉清坐到沙发上,紫色长裙露了脚踝,在夜里有些发冷,她透过玻璃窗去看他的背影。
挺拔落拓,黑色衬衫,冷冽而清明。她抱膝坐在沙发上,突然很想哭。
而池律似乎浑然不觉这边她的状态,只是单手握着手机,指骨贴近冷白耳廓,他在和季秋打电话。
“交警安抚好了吗?”他声音很淡,一手握着阳台的光滑大理石,腕骨凸出,手臂青筋毕现。
季秋握着手机还有点发怵,今天他老大的那些表现是真的生气了,他现在还有点后怕,小心翼翼地回:“找人盖过去了。”他看了眼夜色,有点担忧地问:“老大,你,你们现在在哪里?”
“嫂子,嫂子她妈妈晚上见不到她回家会担心的。”季秋一手有意识无意识地扣着墙壁窗帘,压低了声音道。
池律的目光落到院中花园里的那丛玫红色的蔷薇上,夜间寒露,露珠在带刺的叶片上滚动,晶莹水珠折射着别墅的灯光,那块区域倒亮堂起来。
“郊区别墅。”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带点吃的来。”
季秋一听这话就开始着急了,声音也加大了,语速很快,问他:“这么晚了,你不会还没吃东西吧?你是不是没吃东西?犯病了没,难受不啊?律哥,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买药带过来。”
池律单手撑握着围栏,指节用力,骨节发白,他声音很弱,又强调了一遍:“买点吃的,多买些辣的,她爱吃。”
季秋连忙跑着去车库取车,急得都要给他跪下了:“行行行,祖宗你先歇着吧,别劳累操心了,先去喝点热水,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