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啊,原来是平乐的,害。”围观者的起附声便又变成了感慨。
时运不济,流年不利,命该如此。
“生得是个贫苦的命,她估计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在这城市里无依无靠,不过做些力气活也好过这偷啊抢啊。”
“你看看她刚刚拼命跑的样子,估计是被追惯了,我们看不得,她或许早已习惯了。”
“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把那个失主的钱包拿回来就散了吧,唉。”有人组织道。
奉清听得云里雾里的,看着那人还躺在花圃里,不可置信地问身旁的人:“她怎么办?”
身旁人认出了她,“哎,你是丢钱包的姑娘吧?别管了别管了,那小偷自作自受,她又是平乐的人,生死都由不得她,死了也没人管的,把钱包拿回来这事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那怎么行?人死了吗?叫救护车啊!”她喉咙干涩得很,喑哑得像生了病。
“先生,麻烦您,借你手机我用一下。”奉清诚恳道,“她应该没有死,刚刚那些伤都不是致命伤,现在要赶紧送医院去,要不然真的可能失血过多死亡。”她冷静也克制地说着这话,心却急切的砰砰跳个不停。
周围群众却像看傻子一样看她,被借手机的那人也始终没有动作。
奉清急了,语速不自觉加快:“快点啊?等着救命呢!”
“这姑娘是个傻子吧。”周围人窃窃私语。
“被偷了钱包还要帮偷她钱包的人,脑子不太好吧。”
“对啊,都说是平乐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小偷肯定没钱,到时候医药费谁给啊。”
有人耐心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你就拿着钱包走吧,别管她了,她醒了自己会走的,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奉清耳朵嗡嗡地响,听着他们这些此起彼伏杂乱无章的讨论声只觉得头要炸了,她挣开人群往外走,光着脚踩在硌人的石板路上,脚底被磨得通红。忍着疼,她对着身后喊:“池律,池律!”
如此难受,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攫住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身后有人叫她,“小姐小姐。”
奉清转过身,看着叫她那人。
是刚刚进玫瑰园里的保安,穿着黑白制服,袖章上的徽章很像警徽,可说出的话却那么残忍,“这是您的钱包,”他把钱包递给她,继续道:“园里那小偷不用再管了,让她自生自灭吧。”
薄蓝色的钱包,皮面上绣了一只精致的蝴蝶,琅纹线穿金,拉链口是一颗细白圆润的水珍珠,做工极其细致优雅,是今年gui最新款的春季高定,价值不菲。而此刻,金蝴蝶里面嵌了泥,白珍珠上面沾了血,刺目而显眼。
“我不要了。”她声音很低,带着股深深的无力感。
闭了闭眼睫,她质问他们:“人命你们都不关心是吗?”
“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报警叫护车。”她声音很哑,但掷地有声。
“人分三六九等,她就是最下等的那类,生得是个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人管的,姑娘你回去吧。”还有人劝她。
“我偏要管!”奉清没忍住,吼出声来。
“你们谁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这些钱就是他的。”她一把接过钱包,拿出里面的一叠现金,摊放在手心里。
周围的人看到这钱,都心动了,跃跃欲试,都开始掏自己兜里的手机。
“我已经叫医院的人过来了。”低沉熟悉一声,落入耳膜。
奉清听见这声,几乎快哭出来,下意识地往后看。还没转身,就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我来晚了清儿,受累了。”他声音温柔低醇,贴在耳边,令人心上不住泛起一层层涟漪。
眼里盈着泪,绷着那么久的那根弦才算是松了,奉清回抱住他,声音带了哽咽:“阿律,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周围人见这,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都开始如鱼群一般散去,而金乌西沉,已至群山之上,已经是傍晚了。
云霞满天,玫瑰静默伫立,染血的钱包被丢在地上,一切杂乱无章却又有序井然地进行着。
医院来了救护车,将那个昏迷不醒流血不止的姑娘带走。